“越帝若是不信,朕可以在此立下圣旨,并且盖上玉玺之印。”曦君看到越帝的脸色,很快明白了对方的顾虑,他甚至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已经盖好了玉玺印章的圣旨,只要亲自写上内容,便是比誓言还要牢固的现实。
没有想到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越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微微放松了起来。哪怕他是另有所图,有了这份圣旨在手,小柒一生的幸福和越国的未来都会有了保障。这份交易,他不吃亏!
“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否则,朕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越帝认真地开口,直直地看着曦君的眼睛。曦君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微微勾起嘴角。
“大舅子请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大汉国的使者脸上带着笑意离开,而就在当天晚上,越帝忽然在御书房中,召见了新封的圣长公主。
安柒忽然觉得很不安,越帝的目光有一些诡异,他叫了她来,却并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仔仔细细,仿佛要把她研究透彻一般。安柒浑身都不自在,终于受不了越帝奇怪的目光,轻声开口道:“皇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的小公主,原来已经是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少女了。时间过得真快,再一次见到你,你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我想好好地看看你,记住你的样子,若是有一天不在了,见到了父皇和母后,就能够告诉他们。他们最心爱的小公主,我最疼爱的妹妹,长大了有多么漂亮。”越帝温和地笑了,眼神里面充满了怀念。安柒心中一痛,看着仿佛是在遥想的越帝,苍白的面容格外让人心疼。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帝王,其实才不过二十五岁。这是人生中最年轻,最有朝气的岁月,可是他的眼神,却那么疲倦和苍老。
“我的小柒,你是最勇敢的对不对?哪怕跌倒了也不会哭,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一直坚持下去。”越帝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在看自己心爱的孩子,那样的疼惜和爱怜。“小柒,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啦!所以,哥哥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听清楚了。”
“哥哥的身体,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啦!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师傅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过,哥哥宁愿亲自告诉你让你知道。当年那些人,害死了父皇和母妃,哥哥身中剧毒,小柒你下落不明。如今哥哥终于报了仇了,他们一个个的都被哥哥解决掉了。所以小柒,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人。哥哥若是死了,这越国不能后继无人,所以,你必须扛起这幅担子,知道吗?”
他的语气低沉而温柔,明明是有关他的生死存亡,却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安柒却只觉得无比难过,她忽然间就已经泪流满面,傻傻地摇着头。
“你胡说,你骗我的!怎么会后继无人呢,还有一位小皇子呢……”
她拼命地摇着头否认,可是心中却无比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却没来没有想过,当自己面对这一天的时候,会这样的痛苦悲伤。
“傻妹妹!哥哥的身子毁了,又如何能让女子怀孕?那一切,不过是迷惑朝臣的假象而已。那孩子,是父皇手下一个忠臣的遗孤。小柒,等你为帝之后,一定要好好善待他,还有皇后——”
“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会答应你的,越国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安珞!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我不会为你承担这一切的!”她失控地站起身来,对着虚弱的越帝大声吼了起来。她不要在听他说下去了,明明就不是她的哥哥,明明这个人根本就与她无关。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为什么心痛的仿佛想要死掉?
那不是她,不是她,是七公主,是七公主的痛苦,不是我的,不是!
她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哭泣,不愿意听到他类似于遗言一般的话语。可是她知道,那个沉睡的灵魂已经苏醒了,她的头仿佛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无比的痛苦,几乎不能自己。越帝看着她孩子一般的举动,悲伤地笑了,我的小柒,若是可能,我也不想让你承担这样的一切。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要用尽最后的全力为你铺好未来的大路,谁也不能欺辱你,谁也不能!
“不要再说傻话了,小柒。你好好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鬼医也说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你一个女子为帝,短期内肯定会遭受许多阻碍。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越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是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狠狠地将眼前喋喋不休的人推开。再也忍耐不住地哭喊出来。
“我说了我不是你妹妹,你说的一切都不管我的事!你妹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别把这些东西都推到我的头上,我当不起做不来!”剧痛之间,口不择言。她不要心软,不要难过,她本来就不是她的妹妹,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么多的责任和痛苦?
“小柒!”越帝惊骇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痛楚之极。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他吗?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来,拒绝承认是他的妹妹,还说自己已经死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丢下她放弃她。为了这件事情,几乎整整六年,他都在噩梦里面惊醒。他的小柒,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吗?
心痛如绞,喉咙涌上一阵血腥,越帝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开口,生生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哥哥吗?”他失望悲伤地发出声音,却只看到一个飞奔而出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地躺在了地上,越帝的眼神一直都怔怔地望着门外。眼泪无声地留下,这个隐忍坚毅的帝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内侍惊慌失措的叫喊,他的记忆,却只停留在那句让他痛不欲生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