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玖章
第二天的会议上，形式跌荡起伏。
阿拉姆全力配合了奥拉斯的计划，在会议上暗指谋害巴尔维多的另有其人，并且扬言一旦找出证据，就会不惜代价为巴尔维多和被诬陷的自己报仇雪恨。
巴尔维多则一反常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这显然与他火爆的脾气格格不入。就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率部退出这次年会。
这算是够离谱的，草原的年会本就是用来联谊和解决部落之间去年的纷争所举办的。
巴尔虎部的离去，显然违背了草原部落之间的协议。不过在这种时刻，没有人敢去惹怒火中的巴尔维多。会议不欢而散，当晚，巴尔虎部就拔营而起，反回自己位于西边的领地。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人就是奥拉斯，他没有随部队离开，反而在市集上的旅店住下了。
草原市集的夜晚不像城市那般，店主们很早就在帐篷内收摊休息。偶有几个帐篷亮着灯火，不过也无法点亮草原下漆黑的夜空。
奥拉斯没有睡下，或许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他穿过帐篷排成的道路，径直向围栏外的方向走去。忽然，黑暗中一道人影闪过，挡住了去路。
来人紫色长发，白色披风随风轻轻飘起，紫白相间的护胸紧身衣在夜空下深浅分明，长筒马靴上白色的大腿和膝盖显示出傲人的线条，正是荻斯娜。
她今天没有带来鞭子，腰间别着那把奇特的无鞘弯剑，脸上剑眉满是怒容，奥拉斯对此女虽然常有隔阂，不过或许是因为其公主般的气息和美丽的英姿，总是对她恨不起来，施了一礼道：“公主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要诬陷我的父亲。”荻斯娜道。
没想到这么开门见山，不过奥拉斯正容道：“公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从没有诬陷过布兰达大人任何事情。”
“还敢骗我。”荻斯娜大声道，奥拉斯还以为她又要打，正凝神以待，出奇的这次她并没有出手，只是道：“我们的人发现你一直在巴尔虎部和阿拉姆部的营地出没，偏偏又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是你是谁？”
奥拉斯叹了口气道：“我承认，前天晚上和昨天我去过他们的营地，不过都是他们找我了解那天的情况，倒并非是我诬陷布兰达大人。”
“了解情况？”荻斯娜怔了怔道：“难道你知道什么？”
“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为了不影响计划奥拉斯不得不虚虚实实，道：“我看到布兰达大人那天晚宴后晚上出现在巴尔虎部营地的附近，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认为巴尔维多受伤跟他有关。”
“你胡说什么！”荻斯娜突然大喝一声，手按到了弯剑的剑柄上。“那天晚上父亲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到巴尔虎部的营地去。”
奥拉斯一震，急中生智道：“那天你不是派人来接秋琳去说话吗？”
荻斯娜愣了一愣，松开手里的剑柄道：“你开玩笑吗？我什么时候叫人找过秋琳，前天若非你们两个去战场上捣乱，我们根本不会碰面。”
奥拉斯心道果然如此，接着把那天陪着秋琳离开营地后的情形，到秋琳被带走，第二天又从土窑独自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我以草原精灵之神的名义起誓，我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荻斯娜生气的道。
奥拉斯看着荻斯娜的样子应该不是说谎，问道：“其实你很关心自己的妹妹吧。”
荻斯娜狠狠的白了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即使是生气的样子还是很诱人和漂亮，而且姐妹竟然会对他说同一句话，语调比起秋琳的单纯更有一种成熟的韵味。奥拉斯望着她，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若秋琳真是你父亲劫走的，那他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为了你的妹妹，起码你就不该怀疑我说的话。”
荻斯娜显然犹豫了，她的表情微微有所有变化，不过她还是狠狠的瞪了奥拉斯一眼道：“你说的我会去调查清楚，要是发现你在胡说，我一定饶不了你。”
奥拉斯恭敬的回道：“当然，如果真的是我诬陷布兰达大人的话，任你处置。”
“记住你说的话。”荻斯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眼消失在夜幕下。
看着荻斯娜离去的背影，奥拉斯不由的叹了口气，秋琳说的不错，荻斯娜果然并非冷酷无情，从她的反应中就可以得知她对秋琳这个亲妹妹感情颇深。不过若是在亲生父亲和妹妹之间选择，她究竟会怎么选呢。
换了秋琳又会怎么样？
人真是矛盾啊……
…………………………………………………………………………………………………………
奥拉斯又叹了口气。来到围栏外的小溪边，那是秋琳第一次在那里洗脸的地方。
想起秋琳的面容，奥拉斯不免有些孤独，他总觉得自己不像塞鲁瓦那小子好运，不时有美女的青睐，虽有曾经有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不过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
人有了财富、权利、金钱，就真的能得到女人吗？也许这也是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原因之一吧，一念及此，奥拉斯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看来你心情很好啊。”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奥拉斯转过头去，夜光下那个宽大的额头上，仍绑着白头巾，不过那头杂乱无章的蓬松发型似乎有所改观，正是希达夫。
“说不上很好，不过暂时没有什么特别苦恼的事。”奥拉斯微笑着摆了摆手。
希达夫来到他身边，两人就这么坐在集市围栏外的小溪边，看着溪水中的月光。
“虽然不用喊打喊杀，不过外交官也不会太轻松吧，你为什么也不睡觉呢。”奥拉斯问道。
希达夫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奥拉斯直觉的感到希达夫想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下，等待着这个好友继续说下去。
但是希达夫却没有说话，奥拉斯只好接道：“那我明天来送送你。”
“呵…”希达夫不由失笑道：“你想让我回到圣城被教皇大人们革职查办吗？”
奥拉斯亦为之一笑。
“好吧。”奥拉斯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啦。”
希达夫简短的回道：“谢谢。”
但是奥拉斯的心里却知道，该说谢谢的应该是他和塞鲁瓦，对于希达夫对他们的恩情，如今也只有寄希望于未来。
然而希达夫并没有离开，他突然继续说道：“不过走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奥拉斯点点头，用心的听着，从希达夫的语气中，他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希达夫没有马上说，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才一字一句的道：“昨天我听到来自圣城的消息，接替我的人已经定下了。”
奥拉斯震了震，“你是说新的神殿牧师？”
希达夫这次没有犹豫，果断的道：“是的。”
奥拉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继任者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谁？”奥拉斯直截了当的问。
希达夫露出了回忆的神情，“他的名字叫赫尔凯奇，是大教皇弗洛罗德大人的弟子，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从小受到弗洛罗德大人的调教，是个狂热的信徒，对于圣城的敌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所以你和塞鲁瓦最好小心些。”
“你不也是大教皇布拉克的弟子吗？”奥拉斯奇道，“若说对圣城的忠心，该不会输给那种家伙吧，为什么你看起来似乎很忌惮他的样子。”
希达夫苦笑了一下，道：“因为对于你们，我的忠心是打了折扣的。”
奥拉斯闻言，心中莫名的感动，事实上从第一次遇到希达夫开始，他从来都没有对两人展露过真正的实力。不过从那天漆黑之牙副会长加布里的反应，就可知这位退任神殿牧师的大概了。
“这么说，”奥拉斯试探的道：“这个赫尔凯奇跟你同为大教皇的弟子，实力应该差不多吧。”
“也许……”希达夫顿了顿，“也许比我弱一点吧。”
“啊？”奥拉斯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样的话……”
不过希达夫却转过头来，咧嘴冲他一笑。
“你知道我的实力么……”
…………………………………………………………………………………………………………
夜渐深。
奥拉斯依旧坐在溪水边，希达夫不知何时已经回去布兰达部替他准备的帐篷里睡觉去了。
但是奥拉斯却仍睡不着。
在他手里，是一根很短的短杖。那本是插在希达夫腰后的，从认识至今，希达夫从没有对他们使用过。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希达夫却用这根短杖跟他交手了。
只是朋友间的切磋吧，如今希达夫却把这根短杖赠送给了他。
“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到它的。”希达夫是这样告诉他的。
奥拉斯没有拒绝，甚至没有道谢，对于这位朋友，道谢已经是多余的。不过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拥抱了希达夫。
希达夫只是打了个哈哈，微笑挥手。
“再见了，奥拉斯，替我向塞鲁瓦问好。”这是希达夫留下最后的告别。
但是这根名为“白橡”的短法杖，仿佛希达夫永远的友情，留在了他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