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
火光四射，救火的有民众，冒险家，士兵，还有一些懂得水系魔法的宫廷祭司。
可是巴塞隆城的主题公园实在是太大了，何况还是有人刻意放火。一时人群慌乱，一片嘈杂，乱作一团。
有些勇敢的人提着水桶，拿着棉被争相过去救火，但还是被熏得全身发灰被火势硬逼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一边喊道：“太厉害了，不行，我撑不住了，大家快上啊。”说着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向后退。
其他救火的毫不在意的填补了他们的空缺，继续向前。
这几个人显然受了不小的伤，其中两个还是被搀扶的，他们边说边退，来到中央大道绿化带边的水井边坐下休息，目视着其他人纷纷围向火灾现场。
突然他们开始沿着对面的街角向西边巴塞隆城的正门移动。
多亏了这场大火，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城门口那边也是，除了几个漠不关心或者是累的倒在城墙角阴影下的冒险家，并不见那些追杀过他们的人。
“终于可以出去了。”蒂亚兴奋的道。
看样子是憋了太久，城门渐近，众人都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这一切还多亏了奥拉斯的计划。利用火灾救回塞鲁瓦，同样利用火灾扮作救火的人从公园里冲出去。尽管有几人是伤上加伤，但比起自由来，实在不算是什么。
再往前就是城门口的公共战斗区域了。
塞鲁瓦在巴特吕的搀扶下，回忆起与菲尔的过往，偷偷的朝右前方的菲尔望去。但是菲尔却只是平淡的走着，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
奥拉斯则是在卡岗的搀扶下前进，公爵府的守护法阵果然厉害，若非之前在拉齐奥尔的指导和锻炼下加强了魔力的活性化，恐怕这时候他们两个早已经化为了灰烬。
虽说自由就在眼前，不过出去之后的路程将会更加艰辛，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总比被杀死在这里强，毕竟能够活下去，总是好的。
终于来到城门前了。
突然，几个人影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是你？”菲尔、塞鲁瓦、奥拉斯同时惊讶的道。
来人异常英俊的孩子脸，金色的短发分成束状整齐的向上拨起，一对招风耳上挂着两个细小的黄金月牙首饰，如此让人记忆深刻的样貌，确实能让人轻易记住。
不过他现在没有穿着休息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套黄金的铠甲，背后披着红色的魔法披风，一把锋利的黄金长剑随意的挂在腰间，随着披风在风中微微抖动。
“米迦列美什！你这家伙想干什么？！”塞鲁瓦冲着他大声叫了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吗？”米迦列美什微笑了起来。
感受到米迦列美什强烈的敌意，菲尔已经握住了手里的弓箭，蒂亚和伊扎克分左右踏前，如今真正能够作战的只有他们三个了。
奥拉斯突然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米迦列美什神秘的一笑，嘲弄似的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背后的六个人亦发出了笑声。
看着米迦列美什的铠甲，奥拉斯涌起了熟悉的念头，可偏偏想不起哪里见过。
“好吧。”米迦列美什显然并不着急，好整以暇的道：“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拜你们两兄弟所赐，我们连会长都没有了呢。”
“我们？”塞鲁瓦仍不明就里。
突然奥拉斯惊讶的看着米迦列美什，失声道：“难道，你们是北方的？！”
米迦列美什终于大声的笑了出来，接着晒道：“不错，看来你认出了我们的铠甲。这件铠甲可是跟西吉斯蒙大人的一模一样，只是他是黑色的，而我是黄金色的。”
听闻西吉斯蒙之名，众人都醒悟过来，在恒河平原的那场战役中，就是因为奥拉斯和塞鲁瓦两人破坏了西吉斯蒙的刺杀计划，才使得这位称雄北方的王者功亏一篑。
而米迦列美什这些人，正是北方三大公会之一银月公会的高阶战士。
“明白了吧，”米迦列美什微笑着，手按到了剑柄上。
“唉唉唉……”伊扎克不禁感叹道，“又是你们两个做出来的好事。”
“那也未必，”米迦列美什边说着边向他们走来，“事实上会长大人的仇我们并不想抱，比起杀死你们两个小子，我更热衷于得到菲尔小姐手中的东西。”
菲尔终于明白了白天在贵族区米迦列美什为什么如此对她，她愤怒的举弓搭箭，强大的风力从四周凝聚到箭尖。
“不管是伤害他们，还是我身边的东西，你都不会让你得到！”菲尔大声的道。
“哦？”米迦列美什抽出了黄金长剑，毫不在意的道：“菲尔小姐的自信倒是不错，不过自信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
米迦列美什身后的战友们似乎没有想要来帮忙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很放心这位队长级人物的实力。
米迦列美什每前进一步，脚踩在地上发出的震动声音就传入自由之翼众人的脑海中，每一下就是一次震撼的打击。
“嗖！”感到强大压迫的菲尔先射出了箭。
箭产生的旋风撞击到米迦列美什身前，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大喝一声，身体已将旋风冲散，紧接着双手举起黄金剑，劈了过来。
金色的光芒在城门前剧烈的闪耀，菲尔只觉得眼前被金色光芒所惑，伊扎克的重剑和蒂亚的铁拳同时来到金光下，抵住了劈下的黄金剑。
黄金剑的剑身保持着下压的势态，但是从剑身上发出一波又一波黄金色的圆形波纹，菲尔、伊扎克、蒂亚三人感觉到自己快被强大的压力压垮一般，只能极力的用自身的力量对抗。而其他人的面前亦被金色的光芒笼罩，别说反击，连米迦列美什的身影都已经无法看清。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把黑色的巨剑插入金色的光芒中，撞开了黄金剑的剑身。
金色的光芒瞬间消散，米迦列美什持剑连着后退三步站住，看到了菲尔三人身前站在一个全身爆炸般肌肉的男人。
这个人额前留了简短的刘海，在夜风中随风轻摆，他一言不发的紧闭着嘴唇。那把巨大的剑就这么斜斜的靠在地上。令米迦列美什感到惊奇的是这个人没有穿上盔甲，头盔和魔法靴，却能够轻易的闯入他黄金剑所制造的力场里。
“大哥！”菲尔高兴的叫了起来。
“博果尔！”其他人亦为之振奋，重逢的喜悦让他们忘记了眼前的困境。虽然他曾说过自己不会死，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能够再见。
这一次他们对这个男人芥蒂全消，毫无保留的信任。即使是只见过他一次的塞鲁瓦，亦涌起了安心的感觉。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什么难关都能迎刃而解。
米迦列美什首次收敛笑容，露出认真的神色，他脖子微微歪了歪，饶有兴趣的道：“在下米迦列美什，阁下可否报上姓名。”
“博果尔，黄金海岸新人。”淡淡的回答。
米迦列美什沉默了很久，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博果尔。
博果尔仿佛失去了气息一般，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米迦列美什就这么收起了剑，转身挥手示意战友们离开。
银月公会的这些人就这么步入城外的黑暗中，好似不甘心一样，其中一人跟在他身后惊讶的道：“为什么不试试，说不定合我们之力……”
米迦列美什却发出了一声冷笑，简单的道：“我还没有活够呢…”
黑暗的天际里，雷声阵阵。
终于要下雨了，这是冬季过后，开春的第一场雨吗？
博果尔只是带着自由之翼的众人笔直的沿着大路正中向南走去，他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只能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他。
“博果尔大哥！”蒂亚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她心中最想问的问题：“小妮，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博果尔头也不回简单的答道。
情知道这才是必然的结果，但蒂亚的眼睛还是不争气的湿润，雷声再次响起，细雨从天空落下，掩盖了蒂亚滴落的泪痕，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众人继续静静的向前走去，细雨开始慢慢变大，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来一场让人清新的雨扫清这一路的风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塞鲁瓦此时却在想着这场及时的雨是否为了主题公园那场大火而下。
“博果尔大哥，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应该躲起来吗？”奥拉斯突然驻足，他是这个队伍中唯一一个无法完全相信博果尔的人，因为博果尔曾说过要杀死他。
博果尔停下脚步，看了看远方。南方的官道上，从风中隐忧传来动物的嘶吼。
“还没有结束。”博果尔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道他说的是雨还没有结束或是其他的，但大家都不自觉的跟随他向前走着。大雨洒落在头顶，但丝毫无法阻断风中传来的声音。
前方的官道上，骑影不断扩大。
杂乱的蹄声从地面传来，不过奇特的却没有一丝人声。博果尔停下脚步，就这么站立在大雨中。闪电劈落，雷声剧响。
前方的人骑们终于从大雨中冒出来，除了博果尔以外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是约有二百人众的队伍，为首的座下一匹巨大的黑狼，他一声厉啸，黑狼停下了身姿。
黑色的铠甲，腰间巨大的大剑，傲视着自由之翼众人蔑视的眼神，除了法拉蒙还会是谁。
之后是骑着白狼的弗朗德，骑着豪猪的皮埃乐，骑着陆行螃蟹的多梅尼……更令人惊奇的是，两百多个人都有自己的魔宠坐骑。
这简直是黑狼会主力的全体出动。
自由之翼众人没有动，也没有逃，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他们终于明白博果尔那句“还没有结束”是什么意思。黑狼会没有参加魔兽森林的那场战役，却集中了力量在南边的通道上等待他们。他们显然早就知道自由之翼能够逃生，亦知道他们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地。
双方任由大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落身上，雨水从脸颊两旁如水泄般流下。
“怎么样，直到现在，都不肯投降吗？”法拉蒙终于按捺不住，在雨中大声喝道。
博果尔没有回答他。
但是菲尔却踏雨向前，大声的道：“投降，你愿意吗？”
“哈哈……”法拉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闪电在一刹那劈过他的头顶，他却像恍如未闻的大声道：“认不清形式的孩子啊，你真以为你能活着把秘宝送到里尔王国吗？！”
菲尔无言以对，她终于明白，这次的任务已经不是秘密，莫朗男爵交给她的时候分明叮嘱她要隐藏行踪，结果整个护送任务却弄得尽人皆知。
但是她的身边，塞鲁瓦挣脱了巴特吕的搀扶，突然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菲尔的身边，大声的喊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有再多的敌人挡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会走出一条路来！”
“是啊。”奥拉斯也离开了卡岗的搀扶，慢慢走来。他没有大声呼喊，但是平静的声音却响彻雨中。
“因为我们还有梦想，前往西行之路终点的梦想。”
这句话似乎燃起了自由之翼众人的内心，同样也点燃了黑狼会中那些几乎放弃梦想的人。
法拉蒙似乎怔了怔，接着再次发出一阵狂笑，倾盆大雨中，雨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望着眼前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仿佛看到了一件最有趣的事情。
自由之翼的众人们感觉到他随时就会带着部下杀过来一样，那强大的杀意让他们握紧了武器。
但是法拉蒙却突然低下头，摸了摸爱宠湿润的毛发，仿佛回忆着过往的一切，终于再度抬起头来。
“看来再这里杀死你们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法拉蒙道：“幸好我原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事情急转而下，自由之翼众人纷纷惊讶，只有博果尔一个人纹丝不动，恍如未闻。
“那就去寻找你们的梦想吧，”法拉蒙大喊一声：“屈辱、痛苦、悲哀、残忍……当你们经历到那些的时候，回过头来，是否还能说出今天的话。”
“我很期待。”法拉蒙最后朝着奥拉斯和塞鲁瓦露出了残酷的笑意，大喝一声，二百骑径直向自由之翼冲来。
谁都没有动，二百骑就这么穿过众人的身旁，没入后方漫天的大雨中，消失不见。
须臾，博果尔抬起头来，望着天空。雨水充饰了眼睛，让天空看起来更加迷蒙不见。
他低下头，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梦想吗？还在啊……”
身后，屹立不倒的众人中，突然发出了低低的哭声。
那是塞鲁瓦的哭泣。
那是缘分尽头无法割舍的哭泣，还是受尽万难而不倒的哭泣，亦或是与恋人重逢的哭泣，终于重获自由的喜极而泣…总之他就那么无法抑制的痛哭了。
一双温柔的手抱住了塞鲁瓦的头，他就这么倒在了菲尔温热的胸膛，尽管被雨水打湿，但却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奥拉斯一摇一晃向大雨中走去，终于能够活下来了。虽然有些侥幸，但这一刹那生命的花火，却给人予希望，至少能让人看到前方的路。
尽管那雨迷蒙，那路坎坷。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