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捌章
“你说什么,希达夫!”塞鲁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们杀死了黑衣社的人。”希达夫提高声音重复道。“是你们违反了禁令,在圣山杀了人。”
“胡,胡说。”塞鲁瓦大叫起来,“我们没有,我们是被追杀的。”
希达夫低下头,无奈的苦笑起来。
“希达夫,你不相信我!”塞鲁瓦几乎大叫起来。
“还记得吗,在圣山的小森林,我问你们从哪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穿过魔兽森林来的。”
塞鲁瓦的心立刻凉了下来。
“那时候……”奥拉斯淡淡的道,“我们是骗了你,毕竟我们是初次见面。可是……”
“可是我们早把你当朋友了,我们没骗你!”塞鲁瓦大声道,“我们没有杀他们,我们是被追杀,就算我们杀了他们,也是出于自卫,难道为了保护自己而杀人,也是错的吗?”
“没错,但是你们违反了禁令。那个地方就算是进去都不可以!”
“可,可我们是逃命才会进去的,而且,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希达夫提高声音,或许他内心已经开始动摇,然而对于圣城的忠心却宁可让他将错就错。“违反了禁令,就必须去圣城,接受审判!”
“审判?什么样的审判?”奥拉斯冷冷的问。
“火刑!”希达夫带着发抖的声音回答。
至此,三个人一下子沉默下来。稍一会,塞鲁瓦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望来。
“原来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原来你是来烧死我们的。真是太可笑了。”塞鲁瓦笑罢,发出阵阵嘲笑。
“塞鲁瓦,我一定会替你们求情的。”
“说什么傻话!”塞鲁瓦冷冷的打断他,“求情,我们根本没有错,凭什么要你替我们求情!”
希达夫的内心此时正接受着最严厉的冲击,一方面,由于从小在圣城修行的缘故,他本就是孤单的,然而自从遇上了塞鲁瓦和奥拉斯之后,他终于得到他从没有过的东西。友情。
也许在他心里已经相信了两人的话,可是从小到大对圣城的忠诚却驱使他,不得不将两人抓回圣城,接受审判。
即使是为了逃命而走入禁地,一样要接受最严厉的审判,那就是火刑。
就算希达夫愿意为他们求情,但内心却没有半分把握会成功。因为决定权完全在五位教皇手中。
希达夫缓缓低下头,手握到了腰间的短杖上,那意思好像是谈判破裂,立时要开打的样子。
塞鲁瓦和奥拉斯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你们不要反抗……”希达夫用仅以可闻的声音说道,仿佛在做人生中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一般。
同样的,塞鲁瓦和奥拉斯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因为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没有赢的希望,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士团成员,远没有一般帮会的成员那么好对付。只要他们身上的神殿骑士团专用的铠甲巨剑,包括最高评议会的大多数冒险者在内,就没有人能比得上。
约莫真打起来,只要随便派两个人出来,就可以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何况还有一个没有出手的希达夫。
就在此时,破风之声仅以耳闻从风中传来。
“谁在那里!”希达夫大喝一声,向四周望去,哪里见半个人影。
一声冷笑从空气中传来。
奥拉斯和塞鲁瓦大讶,他们尚是首次遇到这个名为“隐身”的魔法。
突然,希达夫扬手一挥,一块绿色的宝石到了手上,希达夫高举绿色宝石,阳光下,光线四射,映照出周围的情景。
奥拉斯和塞鲁瓦几乎被吓得动弹不得。
在宝石光芒的照射下,周围的幻影全部浮现出来,每一个神殿骑士团的背后,都站着一个身披绿色全罩式披风的杀手。那些人的装束一致,将脸埋藏在披风内,手上都握着一把极细的刀,刀刃稳稳的抵在神殿骑士团各人的脖子上。
不过有一人是例外,此人背对着希达夫,虽然穿着一样的服饰,手中却没有任何武器,露出一张皮肤灰褐色的脸,一副悠然的样子,像孩子般的口吻叹道:“这个时候才拿出真视宝石,是否晩了呢。”
希达夫皱了皱眉头,道:“漆黑之牙?”
塞鲁瓦和奥拉斯闻言松了一口气,难怪对方的刺客没有对两人动手,看来是因为他们两人和狂神的关系吧。
塞鲁瓦即使对最高评议会没有多少好感,但此刻也大有感激的意思了。两人同时猜到,昨夜那些黑狼会成员离奇的死亡,也应该出于此人的手笔。
希达夫背后的人此时好整以暇的道:“不好意思,在下漆黑之牙副会长加布里。”
加布里的声音细声细气,却没有娘娘腔的味道,非常好听。
希达夫并没有己方陷入困境而做出慌乱,淡淡的道:“莫非漆黑之牙打算现在跟圣城开战吗?”
事实上虽然圣城和最高评议会的关系一直很恶劣,但至今为止,双方都没有较大规模的正式冲突。
加布里发出一声轻笑道:“岂敢岂敢,只不过我向来看不惯人多欺负人少,何况还是欺负两个新人。而巧的是,这两位兄弟,还和我们公会有点渊源。”
希达夫淡然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单对单的情况,漆黑之牙愿意放手不管此事咯。”
加布里脸色一阵发青,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立即给希达夫抓住了话柄。
“好吧。”加布里挥了挥手,手下的刺客们同时放下了武器。
神殿骑士团无不有种从鬼门关逃回来的感觉,仅仅是最高评议会旗下同盟的漆黑之牙,就有如此实力。
“我接受挑战,不过无论输赢,这次你必须放过这两个人。”加布里淡淡的道。
塞鲁瓦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仿佛加布里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他们的生命。
希达夫叹了口气,“你是打算战死在这里吗?”
加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强项是暗杀,如果单对单,尤其是碰上能够有效克制暗杀术的圣城高手,自己能赢的希望实在很低。
然而他还是露出微笑,傲然道:“没有关系,两位小兄弟,你们走吧。”后半句话是对塞鲁瓦和奥拉斯说的。
“喂,为什么要替我们打这场仗!”塞鲁瓦几乎叫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悲痛和不甘。
“德罗姆大人曾经误伤过你们,作为赎罪,我们漆黑之牙会保护你们,直到你们离开巴塞隆。以后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唔,我们!”塞鲁瓦用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不快走!”加布里突然大声的吼起来。
奥拉斯再不迟疑,猛一咬牙,拉着塞鲁瓦向南方匆匆离去。
他们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走,只会成为拖累。然而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情,更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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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鲁瓦跪在路边的荒草地上,难过的呕吐着。虽然之前的进食已经过了很久。
奥拉斯只有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难过的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如今他的内心也只有祈祷刚刚发生的绝对能够和平收场。但那个可能性却是相当的低。他心里甚至有些憎恨希达夫,虽然对方直到刚刚那一刻还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但是为了那可恶可笑可耻的禁令,连朋友之间的情谊都可以不顾吗?
塞鲁瓦猛的一拳砸在坚实的泥土上,不知痛的是手还是自己的心,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我们的冒险吗,一直以来不过是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永远遥望着高高在上的人们,甚至连保全自己都要依靠别人,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弱。”
“弱……”奥拉斯没有回答他,在那样的情况下,除非来的是十二皇那种级数的人,否则如何能对抗一整个神殿骑士团。
“我们应该变强的,我们明明可以更强的。”塞鲁瓦猛的站起来。
“可问题是……”奥拉斯露出无奈的神情,“那达到那种级数,我们还需要奋战多久?”
“无论多久!”塞鲁瓦坚定的向北边的天空望去。“我们必须回去,我不知道希达夫有多强,不过,如果今天逃跑了,在我心里就会永远有着一片阴影,连战斗都不敢去尝试的阴影。”
“你说的对!”奥拉斯怔怔的看着塞鲁瓦,好像重新认识他一般,奥拉斯心里一直觉得,像塞鲁瓦这般对诸事都毫不在意的人,绝不会说出如此严谨的话来。不过他的话也同样是奥拉斯心里想着的,虽然刚刚震慑于神殿骑士团和漆黑之牙的强大和恐惧,但如果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逃跑的话,如何面对以后更强的敌人呢!
两人重拾信心,往回走去。
当两人回到刚刚发生战斗的奈瑟山脉山脚下时,赫然发现神殿骑士团和漆黑之牙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天已渐渐亮了起来,巴塞隆城里陆续出发的冒险家新人们,渐渐出现在魔兽森林前南北纵横的官道上。
“他们的决斗,到底?……”
“应该没有伤亡吧。”奥拉斯仔细观察着每一份土地,确定除了自己两人跟法拉蒙的交手外并没有发生其他激战的痕迹。
“这么说,希达夫那家伙,最后没有出手吗?”
“恐怕是畏惧漆黑之牙,或者说他们背后最高评议会的实力吧。怎么说那些家伙刚刚击溃了北方三大公会。就算是是圣域,一定会对此有所顾忌。”奥拉斯分析道。
“圣域那些奸诈之徒也许会,不过希达夫呢,我总觉得他不像那种人。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两人沉默下来,心里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但是内心又不太愿意相信,毕竟希达夫那家伙身为圣域的公职人员,对圣域的忠心可是自小就开始培养的。他可是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两人留手,何况是面对突然把他这次任务搅合的漆黑之牙。
不过没有看到有人受伤,至少让两人稍许冷静下来,此时冒险者已经越来越多,未免被其他冒险者盯上,或者是因为黑狼会诬造而来的通缉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赶紧向南方赶去。这一刻,他们只想追上自由之翼那些战友,就算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会感到孤独啊。他们已经失去了希达夫这个朋友,再不想失去其他人了。
两人向南赶了一整天,到达了靠近巴塞隆城南边最近的,名为萨玛拉的渔村,一路上并没有发现自由之翼公会的踪迹,估摸着菲儿他们应该是为了避开敌人在山里向南前进,并没有打算回到官道南下,恐怕是很难再找到他们了。不过两人也猜着自由之翼的目的地应该是南边某地,于是决定在萨玛拉这座渔村休息一晚。
萨玛拉因为靠近巴塞隆城较近,亦是较繁华的渔村,因其地理位置,有四个中级公会拥有布鲁斯帝国颁发的常住证在此设有公会总部,也有很多初级的冒险家公会将此地作为公会的临时聚集地,村里的小镇上鱼龙混杂,几乎每天都有不安分的冒险家在此打架斗殴,或者杀人劫掠。
或许是奥拉斯和塞鲁瓦初来乍到,并没有担心遭到其他冒险家或者团队的袭击,大摇大摆的穿过小镇的大街,找到一家名为海洋之心的旅店。旅店里的冒险家们或坐或卧,或大声喧哗,或大口吃着酒肉,或交头接耳,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上伤痕累累的两人。
店主是个眯着眼睛的男人,从头上几丝发白的头发可知他刚刚步入晚年,不过那双坚厚的大手和脖子上清晰的刀疤可以知道,这个男人曾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冒险,让人不敢轻视。
男人自称名叫奎里,简单的给了两人楼上角落里一个房间的钥匙后,告诫两人道:“在我老奎里的店里,可要安分着点,绝对不可以打架杀人,明白吗?”
两人只能点点头,看着酒店里很多人大鱼大肉的吃着,才想起来两人已经至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决定暂不回房间休息,随便找了个位置,叫来了香肉和几道素菜,大快朵颐起来。
塞鲁瓦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由衷赞道:“不知是不是太饿的缘故,这里的饭菜吃起来可真是香啊。”
奥拉斯没有回答他,眼睛却偷偷看着别处,突然在桌子底下偷偷替了塞鲁瓦一脚,道:“喂,你注意到东边街角那位姑娘吗?”
“街角?”塞鲁瓦含糊的回了一句,顺着奥拉斯的方向向窗外望去,一个身着锦缎衣饰但却全身邋遢的女孩,正蹲在海洋之心旅店对面街道口,两只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旅店的窗户里,大吃大喝着的冒险者们。
“外面这么冷,她怎么穿那么少啊?”塞鲁瓦并没有注意她的衣饰,只是觉得那很单薄。
“真是奇怪啊。”奥拉斯道,“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不像是穷人,为什么会流落在街头呢。”
“要不我们给她点吃的吧?”塞鲁瓦拿起一块香肉。
“还是不要了吧。”奥拉斯有点担心的道:“听说很多冒险家会扮成穷人,引其他好心的冒险家施舍,一句大哥大姐,往往获得不小的收益呢。”
塞鲁瓦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这种事情,通常冒险家称之为吃白食的,明明拥有大量的财宝,却穿着新手的装备,装出一副穷困的样子。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也难怪巴塞隆城的冒险家会如此鄙视乞讨的新人了。
塞鲁瓦把香肉放回盆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又向外望了一眼,心想,“如果只是一块肉,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过他又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也许对方就是在等着店里的好心人施舍,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花招在后面,像他们这样的新人,一定是防不胜防的。
塞鲁瓦也决定像奥拉斯那样不理她,自顾自继续吃起来,不过心里总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突然,街上传来一声魔法球或者魔法弹爆炸的声音,旅店里的人不约而同向窗外望去,更有人挤到窗口观看,好事者已大声笑起来叫道:“快看,又有人要打架啦!”
奥拉斯和塞鲁瓦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早看到有三个人追杀着一个人从街上打过来。那人来到海洋之心旅店门口的大块空地上,采取了迂回战术,与追杀他的三个人缠斗起来。
追杀者一看就知道是资深的冒险家,这样的人在巴塞隆地区极少出现,顿时引来了大部分新人的灼灼目光,不过对奥拉斯和塞鲁瓦却不算稀奇,在恒河平原龙御之城城外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中,最高评议会和北方三公会中,这样的冒险家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这三人中,前面两个战士的装备相仿,都是暗青色的皮甲,纯黑的发亮的大皮靴,从夜幕下闪烁的荧光看,应该附魔了价值不菲的魔法。其中一个人更佩戴了巴塞隆地区几乎看不到的石像鬼头盔,据说这种头盔能够提升佩戴者目视和瞄准能力,使战士和射手的攻击能够更加精准。
两个战士手中的剑其中一把是白银色的大剑,似乎跟黑狼会之中,去年黄金海岸新人王佛朗德的佩剑类似,这样的剑虽然没有附上强力的塑能魔法,但是物理的斩击力却相当的强。另一把则是全身发绿的长剑,看样子是淬过毒的,若是被割伤一小块肉,就能让敌人陷入苦战的邪恶武器。
除了两个战士外,余下的是个头戴法师帽的法师,一身昂贵的法师袍虽然不能和“狂神”埃卡迪斯那样的人物可比,却已经相差不远,他使用的一根单手法杖,法杖头顶镶嵌着一颗昂贵的塞拉之心宝石,可以极大的增加所有魔法的威力。这一点从他不时发射出的魔法爆裂球产生的爆炸就可以知道,不过似乎是对海洋之心这家旅店有所顾忌,所以暂时没有释放威力更大更广的魔法。
反观被追杀那个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因为此人不但没有穿上盔甲,头盔和魔法靴,连最基本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而且这把铁剑跟巴塞隆城随处可以贩卖的普通铁剑也有不足。剑身又宽又厚,无端的加重了武器的重量,增加了使用者的负荷。而剑的长度却是相当的短,总之是宽度几乎及的上巨剑的剑身,长度却连一般长剑都不如的奇怪造型。
旅店里有人已偷偷失笑,更有几个人连看下去的兴趣都份欠,继续自顾自的喝酒调笑。在两人旁边看戏的人当中似乎有人认出了追杀者的身份道:“原来是邪马兄弟会的克法,洛基,伽罗罗他们啊,难得回新人的地方一次,就搞打搞杀的,跟这么个小家伙一般见识。”
另一人接口道:“听说他们三个负责把公会弄到的奈瑟矿石和沙漠岩,还有公会里高级酿酒师调制的好酒运回巴塞隆倒卖给铁匠们和酒馆,每次都能大赚一笔,难怪他们公会的人装备都这么好。”
“哈!要是咱们能把他们的装备弄来的话……”旁边一个新人冒险家吞了吞口水,露出贪婪的神色道。
“开玩笑吧!”先前那人嘲笑道:“你是想找死吗?邪马兄弟会是咱们惹的起的?别说他背后的靠山可是南方顶级公会的兽血联盟,就是那三个家伙之前都随随便便消灭几个新人公会。否则那些价值数千金币的行货早就被人抢了。”
刚刚那个贪婪的家伙闻言立马闭上了嘴巴。
奥拉斯听得暗暗叹了口气,冒险之路上果然是强者不断啊,心里亦不由为街上战斗的那个新手担心起来,看来又有个无辜的新手在此被杀了。
然而就在此时,场上的战斗发生了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