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芸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向姜晔,挑眉,“讲完了?国内的事情善后完了吗?别耽搁了正事。”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说这样的话,那肯定就是口是心非,埋怨男人只关心工作。可是这话从唐静芸口中,那意味自然是不一样。
姜晔琢磨了一下,笑着点头道,“的确是国内的一些事情,那头来询问我的某些意见。”他又补充道,“不算特别重要,就是处理不好会有点小麻烦。”
唐静芸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替姜晔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昨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搭人家出公差的飞机过来的,还没想好怎么回去。”他笑道,任由唐静芸的手划过他的喉结,抚摸自己喉咙口那一道明显的淤青痕迹。如果不是在镜中看到影子,大概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居然还有人能够在他的这样的致命地方留下这种痕迹而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
“那行吧,你坐我的私人飞机回去,我跟空中管制那边打个招呼,也省的让飞机空飞一趟。”唐静芸笑道。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你不回去?”
她一愣,然后点点头,“对,暂时还不回去。”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先去趟港都,看一下咱妈,虽然她和临泉两人应该过的挺开心的,可我也得去看看她吧?”
说着,她双臂攀上了他的肩膀,轻吻一口,眉宇间尽是温柔,“乖乖的在家里等着,我很快就回家去。”
姜晔却是手臂一个用力,直接将唐静芸抱了个满怀,笑眯眯地道,“走吧,是不是浑身骨头都疼?我给你去按按吧,军队里学过一些手法,能够舒缓酸疼。”
唐静芸闻言,挑眉不说话,就站在那里。
“怎么?”
她张开手臂,懒洋洋地道,“疼,你抱我回去。”一副你不过来抱我我就不跟你走的样子。
姜晔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快步上前将唐静芸抱在怀里,还掂量了一下,大笑道,“走咯,我家芸芸累了,都瘦了,回家后我给你好好补一补!”
唐静芸笑着捶了他一记,“摸哪儿呢!昨晚还不够啊?!”
“对你,我什么时候满足过了?”姜晔笑眯眯地反问道。
唐静芸竟然无言以对。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婚姻会像很多夫妻那样,哪怕从前再恩爱,等到婚后也会被日子渐渐消磨了那些激情,开始从爱情转向为亲情。不是她悲观,只是因为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就像是这一次的矛盾,虽然没有剧烈冲突,可是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痕迹。
可是,她发现这样的定律好像并不能够适用在她和姜晔身上。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厌倦过,就像是昨晚的那种战栗而心悸的感觉,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着这个男人摆动自己的心脏。
姜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不要想多,等回京后,你从前怎么过就还怎么过,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唐静芸享受着他的按摩,眯眼,“嗯,我知道。我不蠢,放心吧。”
两人轻声聊着事情,眉宇间都是外人看不见的柔情。有些琐事虽然繁杂,但对上了对的人,却也变得温馨异常。
——
仰光的另一家大酒店里。
艾维尔一杯一杯的豪饮着手上的红酒,那可都是存世不多的好酒,如果有喜好酒的人看到艾维尔这样的牛饮法,估计会心痛到哭。
当他再喝完手里的一杯红酒的时候,没好气的看了眼旁边清雅的年轻人,怪叫道,“我说安平,我不就是喝你几口红酒吗?你至于一脸快要崩溃到不能呼吸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呢!”
安平冷笑,“世界末日倒是不算,可我的酒柜那可就真的要世界末日了!你敢不敢给我挑几支便宜的?你知道每次被你洗劫后,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补回来吗?!”
艾维尔给安平竖了一个中指,“不过就是缅甸穷沟沟里的一个土匪头子,你给我装什么风雅!”
安平也不甘示弱,“你不是一直自诩为有着意大利顶尖家族血统的贵族吗?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我一个穷沟沟的土匪头子过的有品位!”
艾维尔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一脸清雅脱俗却从嘴里吐出满是刺的安平,突然觉得凭他的脾气没和安平闹翻了也是运气!
说起他和安平的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就觉得一把血泪史,简直把他自己呕的吐血。想当年,刚刚因为唐静芸的关系和安平搭上线的时候,这分明还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子,虽然手段黑了点,心狠了点,城府深了点,可好歹嘴不毒啊!
那时候的少年多乖啊,三言两语就被他给压住了,任这小子再怎么厉害不是说不过他。可是现在倒好,你瞧瞧这犀利的话,还真是能够把他给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艾维尔咬牙,“安平,也得亏老子这两年里脾性变好了,换成几年前,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就掏枪崩了他!”
安平睨了一眼艾维尔,利落的从自己的腰间掏出枪,“啪”的一把拍在桌子上,晃悠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酒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纸老虎!”
“嘭!”艾维尔气的咬牙切齿,“上帝怎么没把你送上是十字架?”
“不好意思,我信佛。”安平拂开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挑眉微笑。
“上帝!简直不能和你这样的人交谈!”艾维尔一口闷干了自己杯中的酒,然后换了瓶更好的酒。
安平眼中闪过肉痛的神色,行啊,艾维尔,他记住了!
“你也就在静芸那儿吃了亏才会这样吧。”
“切,真该让看看现在这个模样的你,看来还会不会觉得你是需要保护的柔弱一方。”艾维尔冷笑。
安平却是眼底闪过笑意,“她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吗?柔弱可不能让在这这一方土地上长足伫立,还闯下这样的基业。”
艾维尔何尝不懂?可这才是他真正愤愤不平的地方,唐静芸真是太偏心了。
“对了,情况怎么样?”安平问的是昨天的交谈。
“还行吧,初步达成和解,不过肯定得以后慢慢来。”艾维尔道,然后他突然道,“昨天她房间来了个男人。”
安平浅笑,“哦,巧了,我刚好知道昨天有个男人从中国过来。”
艾维尔喝完最后一口酒,将杯子往台子上一搁,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走了,回见。”
安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微笑。如果唐静芸是生命之于他的一抹光亮,那艾维尔大概就是黑暗里一起潜伏狩猎的伙伴,亦师亦友。是这个男人快速的教会他在黑暗里怎么生存,也让他不觉得太过孤单。
他们都是相似的人,固然享受这这条通往权利的荆棘之路上的孤独,可是有三两个伙伴,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
唐静芸离开的时候,是安平亲自送过去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下一次唐静芸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唐静芸眯眼一笑,笑容清浅,“等下次翡翠居过来开分店的时候,我就一起过来看看。”
下车后,唐静芸径直走向了飞机入口处,没有回头,对着身后象征性的摆摆手,姿态潇洒的转身离开。
那一刻,安平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几分离愁似的,明明现在的交通那么发达,通讯也同样发达,在哪儿不能交流?可他偏偏心中生出那种惆怅的感情。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唐静芸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底,沉默不语。
等到小吉过来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他想起自己此前和她的对话。
“安平,你打算在缅甸做一辈子的毒枭?”
“不做又能怎么样呢?自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不,应该说我生在这样的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唐静芸轻叹一声,“是啊,没有回头路了。”****这路子,一旦走了,大抵就不能回头。不说从前结下的仇家,就是手底下的那帮兄弟和基业,也不是那么能够轻易说抛就抛的。你走了倒是一身轻松,可那些手下人却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琢磨了一下,“等到你老了,嗯,不用拿不动枪,就四十岁吧,最迟四十五岁,你就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培养起来的继承人,然后来京都,我给你养老,你要说不愿意,就给我家小子或者女儿做个枪械指导老师。以后我买两栋别墅,旁边一栋你住。”
安平第一次觉得心那样颤抖,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曾给自己规划过未来。未来,对于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渺茫了。而唐静芸是第一个,这么强制独断的说这些的。男人四十岁正是走向睿智的年纪,可她却让他放下一切离开。他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有点高兴。
当初她第一次和他说给他养老,他还以为是半开玩笑性质,可现在,却由不得他轻忽。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
想起这些,安平忍不住弯起了唇角。那个外人眼中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漠男人,其实,也有他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