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的倒台是很多人预料之外的,又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随着某一个环节的坍塌,引起了后来一系列的倒塌。
姜晔冷眼看着这其中的变故,心中并没有多少快意,对于他来说,严家从来都不是什么世仇,就算执政理念不同,也至于到如此境地。只是他们不该试图挑衅他最在意的人。
如果今天他因为一个严家护不住自己的妻子,那么来日他又怎么能够要求自己的妻子跟着自己不离不弃呢?
姜晔从来都不做白日梦,那些什么夫妻恩爱不离不弃,有多少是真的心甘情愿?又有多少夫妻在不离不弃后面对柴米油盐的困窘的问题,最终吵吵闹闹消磨掉昔日的恩爱情分?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再深的感情都经不住这样消磨。
正因为他深爱她,所以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险,他要让他的芸芸一辈子都能够平爱喜乐,而他愿意为他撑起这样的一片环境。
所以,严家倒了。
严家倒在一个漫长而多雨的时节里。这一年的雨水很多,从盛夏这个尾巴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姜晔在四合院里放着的一个水桶满了又浅,浅了又满,而那雨看上去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样的时节无疑是逼仄的,让时人觉得很难受,也让某些人在今年这个季节格外的煎熬。
严家的轰然倒塌当然不可能同那些小门小户门楣倒下那般平静,就像是一栋树立着的高楼轰然倒下,让那些觉醒的、未觉醒的,都深深的感到畏惧。
有的人立于危墙之下,心中戚戚然,惶惶然,担忧于自己的前途和其中不好的牵扯;有的人上的不是这趟船,或又真的两袖清风,便站在这废墟边上偷偷的看着。
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将畏惧的目光投向了姜家的那位继承人,在京都素有名声的姜晔姜少将,现在谁人不知道这一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下了狠手连严家都不放过。
可是只有少数看得清楚的人才能够明白,严家的倒塌,就像是一栋高楼看着奇高无比,却不料这用的材料都是泥做的,这个季节下了那么多场雨,淅淅沥沥的,早就从那砌墙的泥里渗透进去,从上而下开始瓦解,可笑的是严家的人还自以为自己独居高楼,坐观京都风景。
至于姜晔,他只是最后用手推动了这座楼大倒塌而已。
当然,也有人佩服于姜晔能够看透这么一个偌大的局,能够从中谋取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远在沪市,和唐静芸有过不浅的交情的侯靖文,在听到京都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就在书房抽了两个小时的烟。他曾经称赞过唐静芸,说她如果走仕途,恐怕将来能够位列九卿,而在知道姜晔这一大手笔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叹息,果然是人以群分,这能够让唐静芸这样一个奇女子委身嫁与的男人,果然也有不输于她的敏锐眼光。
其实从一开始知道唐静芸和姜晔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侯靖文虽然最初震惊于姜晔的身份,但后来却始终觉得姜晔还配不上唐静芸这样惊才绝艳、多智近妖的女人。可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叹一句,唐静芸连挑选男人的眼光都超一流!
对姜晔提高了评价,将他视为能够成为同一层次的人还有不少,而这其中的人每一个说出来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封疆大员。
而姜系派系中的不少大佬,也都是对姜晔这个冉冉升起的小辈生出了几分赞赏,对他在派系中的第一次发声无疑是很满意的。
而那个被人惦念的姜晔正在哪里呢?
他撑着一把伞,黑色的,二十四骨架的打伞,静静的站在那个昔日辉煌无比的小院门口。
他看着一个男人被带出来,那人很狼狈,似乎还很愤怒,对于身边的人这么轻慢的态度很是不满。
男人在看到姜晔的一瞬间,眼中冒出了仇恨的神色,咬牙切齿道,“姜晔!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我们严家的笑话吗?”
姜晔站在大黑雨伞下面,沉默不语,一张脸上不见丝毫表情。
男人骂骂咧咧,“你给我等着!你最好祈祷你姜家一辈子都不会落败!不然你就等着吧,我迟早要将今日的耻辱百倍的偿还给你!还有那个女人,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她那样的女人爱的从来都是你权势!”
“没关系。”姜晔淡淡地道。
“什么?”
“我说没关系。”姜晔眼眸浅笑,“就算她只是爱我的权势我的地位我的财富,我都甘之如饴。我看着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这些天总睡的不好,脑子里总想着如果芸芸落在你们手里她会遭受什么,几乎夜不成寐,现在,我就放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平淡,好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的一旁的严家的男人一脸难以置信。
姜晔不再说什么,而是让人将人带走。
那一天,姜晔撑着伞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没有人能够明白他那一天这么做的原因。
——
在另一头缅甸,唐静芸同样沉默,她的眸光时不时的看了眼手中的手机,然后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子。她的面前恭敬的站着司机和管家。
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唐静芸已经将这两个人收服了,让他们下意识的想要尊崇唐静芸的命令。
“夫人,刚才得到消息,您的推测没有错,的确有行迹可疑的大量人员正在往咱们这儿过来。”司机回报道,只觉得唐静芸这真的是料事如神。
不过他的心底又升起几分担忧,“我们现在手上能够用的人不多,对方人员太多了,咱们肯定不敌。”
管家则是回禀,这一次又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说来心中惭愧,如果不是唐静芸这一次彻查,他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居然还被人探查成了筛子,亏他还自以为固若金汤呢!
唐静芸挥手让人将人处理了,又对司机道,“去,把门都给通通打开。”
司机一愣,随后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话我们的人怎么御敌?”
连他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下意识的顺着唐静芸提出的计划考虑,而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反驳。
唐静芸笑了笑,“以前不是有一招叫空城计吗?我今天就给他来一招反唱空城计!保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说着,低声吩咐了几句。
就在这时,唐静芸的手机突然响了,入目是一串很陌生的号码,可是唐静芸还是第一时间接通了。
“喂!”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对面传来,听的唐静芸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了,“安平!我就知道你没事!”
安平对着自己的手下示意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我现在在距离咱们据点大概东面八百公里一个小寨子,叫做小寨村,路上被吴瞎子的人伏击了。”
唐静芸立马道,“行!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叫人去接应你!放心,一切有我!”
又交代里几句安平就挂了。
安平那头小吉一脸疑惑,“老大,你为什么不给咱们据点里打电话?非要打给她?万一她没有接到呢?”
安平笑了笑,摸了摸安吉的头,“小吉,你现在还不懂什么叫做知交,如果这世间的人都背叛了我,还有谁给我伸出一把手的,恐怕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所以,你以后要对她尊敬一点。”
小吉似懂非懂下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不太懂。
安平挂了电话后就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更是一阵眩晕,还好,有静芸在的地方果然最靠谱。
唐静芸挂了后,立马重新布置,让司机带上据点里可靠的心腹去救人,司机很犹疑,唐静芸却大手一挥,当权独断道,“他的命最重要!”
——
桑帛是吴瞎子手下很出名的一个人。
那一年,桑帛的寨子和邻寨发生了剧烈的械斗,他的父亲和哥哥死在了这次械斗里,可是寨子里的人却并不能够给他家里讨一个公道。面对母亲的眼泪,他直接冷笑几声,拎起了自己家中父亲砍树用的斧子,冲进打死自己父亲的人家里,把一家七口都砍死了。
后来他也回不了寨子了,索性就出来混了,这才遇到了吴瞎子,因为为人狠辣,被吴瞎子赏识。
桑帛手下有一大帮人,那些人从来都是畏惧桑帛的,因为不是谁都能够在十一二岁的年纪里,就做出这么狠辣的事情。
桑帛本人倒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手底下人的畏惧在他看来是一种乐趣,他就喜欢看着别人死前那种恐惧的样子。
这一回接了吴瞎子的任务,桑帛只是冷笑一声,他倒是要会一会这个这两年声名鹊起的男人!
“马上就要到据点了,您看我们该怎么办?”有个小喽喽凑上来小声的询问道。
桑帛眯眼,“让人去查探一下。”
没过多久,那人就一脸见鬼的表情回来了,“大门都直接开着,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桑帛闻言皱眉,那个小喽喽倒是笑嘻嘻地道,“莫非听到我们要来,吓得连迎战都不敢,直接逃走了?“
桑帛不由哈哈一笑,然后挥手,让手底下的人跟上,“走,咱们去探一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