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飞先是一征,又是一惊,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江湖人称“活太岁”的雷怒,他也是自己昔日的老大哥。
此刻,孙飞的心情是又惊又喜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三个兄弟竟能够在十几年后再度重逢。
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久未见面的兄弟,心中自然是喜悦的。
齐了,都来齐了。
昔年,威震江湖的三个人,银剑公子,七星神刀,活太岁又全都聚在了一起。
天下间的事,的确就是这么地奇妙。
奇妙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三个亲兄弟终于相见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银剑公子孙飞,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便道:“雷大哥,能见到你,我很是高兴,可是……”
活太岁雷怒道:“三弟,可是什么?”
银剑公子孙飞道:“哎,我已经有十几年未涉入江湖了,不知道你们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活太岁雷怒道:“为了杀一个人。”
他的回答干净,利索。
银剑公子孙飞一征,他道:“杀人,又要杀人?”
活太岁雷怒道:“此人作恶多端,威害武林已久,所以,我想我们三个的武功,杀掉此人并不难。”
银剑公子孙飞道:“雷大哥,你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七星神刀楚锐道:“阎龙,天龙会的首领。”
孙飞听后,他便沉默了下去。
他知道,阎龙是自己的朋友,当年与太湖七霸的一战,阎龙与他出生入死,共同进退。
他也明白,阎龙曾经救过自己一命,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朋友还要亲。
后来,他们分别之后,他选择归隐山林,远离尘世。
而,阎龙却继续留在江湖里闯荡,磨炼。
这十几年里,他创建了天龙会,之后,他又在武林中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就完全都不知道了。
只不过,这些过去的事情,楚锐和雷怒皆不知道。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他的救命恩人,孙飞已经不懂该如何开口了。
不仅仅是他,就算换做了任何的一个人,也会跟他一样开不了口的。
这就是人性的选择,一种艰难的选择。
同时,这也是人性的一个致命的弱点。
不知不觉,银剑公子孙飞,就已经愣在那好一阵子了。
七星神刀楚锐道:“三弟,你怎么了?”
孙飞道:“二哥,天龙会人多势众,阎龙的心计,武功都是如此地高强,只凭我们……”
雷怒道:“没错,只凭我们三个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杀掉阎龙的。”
孙飞想了一想,他道:“雷大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
雷怒点点头,又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子做,只怕武林还要被此人祸害下去。”
楚锐道:“是啊,大哥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要避免天龙会的耳目,所以,我们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来的。”
孙飞沉思了半响,又道:“那,在镇子外的林子里,黑衣老人也是大哥易容的?”
楚锐道:“三弟,你猜得没有错,其实这些我早已知道,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
语毕,孙飞的心中,又是另外一翻滋味了。
他清楚,自己虽然被骗了,可,他们这样子,也有自己的用意。
或许,他们这样子做,也有自己不能所说的苦衷呢。
殊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而,朋友之间,人心就更是难测了。
许久,孙飞道:“好吧,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我也不能不管。”
话音落下,雷怒已握紧了他的手,道:“三弟果然是气羽不凡,看来我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
孙飞看着他,又道:“雷大哥,那流星刀又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这是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流星刀的计划。”
“真的?”
“千真万确。”
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神秘的计划。
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想不到的计划。
随着蜡烛一点一点地燃烧,庙里又忽明忽暗了起来。
“呲”地声响,蜡炬成灰,黑暗也随之而来。
三个人,三个黑影,尤如魔鬼般的死寂。
沉默,沉默。
漫长的黑夜又开始了。
太阳出来了,点点金光发散着。
苍穹之间充满了温暖。
这浅淡的光茫照在阎龙的脸上,冷傲的表情就更加地冷傲了。
他留在了自己的卧房里,坐在了一张软椅之上。
这一次,他不再去数那一串看起来多么无聊的数字了。
此刻,在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鸟笼。
一个没有鸟的鸟笼,看上去,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鸟笼里没有鸟,那,鸟笼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奇怪,真是奇怪,阎老大为什么不把一只鸟放进这个鸟笼子里去呢?
难道,这个鸟笼子并不是装鸟的?
因为,阎龙喜欢,他喜欢一个空着的鸟笼子。
他的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它,仿佛可以洞穿一个人的心灵。
只要是他喜欢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因为,你不敢说出口,说了马上就会没命。
金环宝刀绝不会让任何一个看不惯他的人活命。
阎龙看着鸟笼子,他想啊想啊,又想到了自己。
他明白,不管一个人多么地有成就,如果他的心灵是孤独的,那他终究还是孤独的。
没错,孤独的人,注定是孤独。
而,阎龙却是这样的一个人。
朋友很多,知己很少,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么?
可惜,这世间的悲哀已够多了,多得让人数都数不清了。
这一刻,阎龙依然在那玩弄着鸟笼子,周围的一切变化,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他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到了有些累。
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一个红衣汉子的身上。
阎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红衣汉子道:“你看见我的时候。”
阎龙道:“我叫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红衣汉子道:“我找过了,他不在家里。”
阎龙道:“噢,他不在家里,那会去哪里?”
红衣汉子道:“奇普知道。”
阎龙道:“你把它带回来了?”
红衣汉子道:“嗯。”
说罢,他从身后拿出了一只鸟,又道:“奇普知道他的下落。”
“它知道?”
“它一定知道。”
“为什么?”
“因为,奇普不是一般的鸟儿。”
“嗯,看样子,它是一只很奇怪的鸟儿。”
“奇怪?”
“不仅仅是奇怪,还有些神秘。”
“噢?”
“它是不是会咬人?”
“鸟会咬人?”
“奇普会。”
“所以,你说它很奇怪?”
“嗯,我想它的主人也一定很奇怪。”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是谁?”
“不是你。”
“不是我,那会是谁?”
“是一个男人。”
“他在哪里?”
“他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什么地方?”
“在你的眼前。”
“难道是你?”
“就是我。”
红衣汉子一征,他想不到这只奇怪的鸟儿,竟是阎龙所养。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
阎龙道:“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它。”
红衣汉子道:“这只鸟会说话?”
阎龙道:“奇普会,你不相信?”
红衣汉子道:“我不相信,死也不相信。”
“那,就让奇普告诉你吧。”
“它,真的会说话?”
“它还能杀人。”
“杀人?它怎么杀人?”
“这个,你倒不必问得那么清楚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话音已落,却见,这只叫奇普的鸟儿扑了一下翅膀,开口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在镇外的破庙子里。”
红衣汉子又是一征,他喃喃地道:“我原本以为奇普会带一封信回来,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它竟然会说话。”
阎龙一笑,他上前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
红衣汉子道:“我绝对相信了。”
突地,阎龙叹了口气,道:“奇普看见他们在破庙里,我就很奇怪了。”
红衣汉子道:“为什么会感觉到奇怪?”
“因为,我不知道奇普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不管怎么样,一只鸟儿是不会看错的。”
“不一定。”
“噢?”
“任何事物都是有失误的,你可知道?”
“我知道。”
“所以,我不敢相信,奇普说的这些话。”
“你不相信它说的话,我却相信。”
“理由?”
“没有理由。”
“你很会讲话。”
“不,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真话罢了。”
“嗯,一句真话就足够了。”
“你真的不相信?”
“我宁可不相信。”
“看来,你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是么?”
“是。”
阎龙说了这么多的话,他早就已经累了。
于是,他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颗药丸。
这是一颗青色的药丸。
它不大,也不小。
只见,他三步上前,又道:“叫奇普吃了这颗药丸。”
“为什么?”
“让它舒服一下。”
“舒服?”
“嗯,它现在很需要舒服。”
红衣汉子有些糊涂了,他不知道阎龙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他望着奇普,又喃喃地道:“你,真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儿啊。”
没有人回答他。
但,却听见了奇普那怪异的叫声。
这叫声很是奇怪,奇怪得让人也变得糊涂了起来。
难道,奇普真的是一只神秘,怪异的鸟儿么?
沉默。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红衣汉子道:“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普陀镇上。”阎龙听他说完,并没有开口。
他,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因为,他正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一个或许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许久,他才不紧不慢地道:“既然,你相信奇普说的话,那我为什么也不去相信呢?”
红衣汉子道:“你真的相信了?”阎龙道:“我何尝说过一句假话?”
红衣汉子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