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快…快…快点下来,思琪要自杀了…”。
“啊?”正在宿舍睡的昏天暗地的雪依立马睁开眼睛,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雪依不可置信的对着电话大吼,想再确认一遍。
“…………”电话那头响起了盲音。
“这还了得”
雪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慌里慌张的穿好衣服,套上一双拖鞋就往门外冲。出了宿舍,她才发现正下着暴雨,整个天空黑隆隆的,偶尔闪电,偶尔炸雷。雨滴打在身上生疼,水雾模糊了视线,她在雨中疯狂奔跑,脑中不断的冒出各种可怕结果。几分钟后,全身湿透的她终于来到了事发现场,只见围看的人群站的密密麻麻,他们打着各色各样的伞,根本无法看到前面或者楼顶的情况。
“抱歉,让一让,让一让”雪依带着一身泥水挤进人群,人们很知趣的让出一条路来。到了前面,看到警戒线内的几个警属人员正在部署着接人的纱网,而另外几个却一脸紧张的对着对讲机在讲些什么。
雪依朝楼顶望去,果然发现思琪正坐在楼顶的护栏上,双腿掉在空中。
“思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鄙视你。”雪依用手捂住嘴对着楼顶大喊,此时的她紧张的两腿发软,脑子也明显不够用,于是冒出这句话来。
雨势越下越猛烈,淹没了她的声音,也淹没了一颗绝望的心。
“雪依,你来了,赶快上去劝劝思琪吧!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同寝室的云姗一脸急切的来到她的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雪依这才晃过神来,于是便朝警戒线冲去,被警务人员拦住,她心急的朝他们指手画脚,然后顺利通过,朝教学楼的楼梯冲去。教学楼一共有6楼,雪依每上一梯,心情就愈加沉重。她在思考,思琪的动机是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想不开。两个星期前思琪虽有些闷闷不乐,但随着亦海带她去度假,一切看上去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可是为什么?难道是??亦海~雪依不敢再想下去,她怎么也不愿意想到那一步。亦海和思琪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他们对对方的了解程度和相互之间的默契程度常常被抓出来做“模范”,他们是学校公认的被般配的“恋人”,他们也自诩彼此是今生最爱的人。如果他俩也分手了,雪依绝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真爱。
到达楼顶,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们差不多都是平时跟思琪要好的人,她们不敢靠近,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几个警务人员也加入其中,谨慎的加以劝诫。
“思琪,你到底怎么了,你吓死我们了,知道吗?”雪依站到人群前面,看着思琪那一个不稳就会掉下去的背影说。
思琪转过头来,湿漉漉的头发正滴着水,绿色的雪纺纱裙被雨水淋得缺失了以往的清新。雪依记得,这条裙子是亦海送的,她视如珍宝,怎么可能在暴风雨下穿这条裙子呢,除非…
思琪死死地盯着雪依看了半分钟,没说一句话,随后又沉默的转过头去,一动不动的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雪依在思琪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凌冽仇恨的光,她恨她。
“思琪,求求你,先下来好吗?”一种强烈的不安在雪依心中泛起,她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她看着思琪冷笑着摇了摇头,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思琪整个人起身站了起来,她站在护栏上,孤傲且倔强的任凭风吹雨打。她面对着这些劝诫的人绝美了笑了笑,笑容里是解脱,是绝望,是醒悟。最后,她把目光停在了雪依身上,一字一句吐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除了…亦海…你为什么要和我争!!”
这句话,思琪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仿佛这寄托了全部的恨。到底要经历何种痛才能把一颗鲜活的心变得如此这般绝望和心灰意冷,以至于丧失了生的渴望。
“她说什么?”雪依一脸错愕,仿佛没听清楚般,转过头面对着身边齐刷刷盯向自己的目光。她是在询问,也是在确认。
“林雪依,你真会演。”思琪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厌恶,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的眼瞎。
一道白光划破黑蒙蒙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一声炸雷轰炸天际,那声音震耳欲聋,也仿佛是上天在怒吼某种不公。一抹绿影在众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消失了,消失在风驰电掣中。雨依旧下个不停,天空依旧阴霾。
第二天傍晚,雪依睁开眼睛时,宿舍里空无一人。她感觉头昏脑胀,肚子空空,于是翻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思琪给自己带晚饭。这是她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只要一方在校外,就有义务为另一方带饭回来。然而,当雪依翻到联系人中“思琪”时,便忍不住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了起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你为什么要和我争!!”,“林雪依,你真会演。”这些话开始在她脑中各种萦绕,各种纠缠。只要一想到思琪仇恨绝望的眼神,她的心就如刀绞。昨天,她记得思琪跳楼的那一刻,眼前便一黑,后来发生了什么便不记得了。
一抹阳光斜射到思琪的床铺上,叠放整齐的被褥显得温暖恬静,就在这一刻,雪依产生一种幻觉,感觉昨天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思琪会回来的,和她从高中起就整日厮混、四处嬉戏、从不缺席,有求必应的资深闺蜜思琪一定会回来的。宿舍门口响起有人开锁的声音,会是思琪吗?雪依警醒的抬起头来,期待着盯着那扇门。
“哟!醒了,现在知道哭了!”进来是室友何欣,她的特征是出了名的冷漠和毒舌。
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雪依把头低埋下,双肩不规律的颤抖着。哭,理不清混乱的思维,更换不回昔日的友情和美好,眼泪是最没用的慰藉,显得懦弱且认输。
…………
“思琪怎么样了?”雪依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此时的何欣正沉浸在电脑游戏中,斗志昂扬,笑的合不拢嘴。
“没死。。”她头也不转的说。
“真的?她在哪里?”
雪依仰制不住内心喜悦。终于,一切都还来得及。
“走了”
“走了?”心里刚升起的一片阳光一下黯然了。
“昨晚连夜转院了,转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听到这,雪依呆坐在床上,这是一个让思琪心碎的地方,这里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寄托了太多开心的、低落的、亲密的回忆。它们总会经意或者不经意间提醒她想起曾经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
“那亦海呢?”雪依有所顾忌的低低的问。
“你应该更清楚吧!”何欣转过头来盯着雪依,目光里饱含鄙夷,表情里写满了明知故问。
雪依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想做无谓的辩解,更不想跟无谓的人作辩解。思琪跳楼前说出的话,让身边的朋友怀疑她,排斥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她并不怪她们。虽是这样,但雪依依然有一种被深深误解却无人诉说的苦闷压抑在心中。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思琪说出这些话的原因来。※※※
天空依旧蔚蓝如洗,校园里几棵洋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绿。雪依每天从这条小径走去,再绕过操场,就能到达她的目的地--图书馆。思琪的事过了半月有余,雪依除了偶尔路过时听见别人的窃窃私语,一切显得没有变化,太阳照旧升起,花朵依然艳丽,图书馆里依旧爆满,食堂伙食仍是难吃。雪依望着天空,有时觉得上天真残忍,她从不会因为某人而停止脚步。不管你是轰轰烈烈,还是平淡无奇,她永远只按自己的轨迹前行。所谓“天若有情天易老“,上天正因为它的无情而成就了永恒。雪依觉得自己更加孤独了,耳边再也不会响起思琪爽朗的笑声和嚣杂的调侃。
“雪依,有件事儿,我一直想告诉你…”刚从图书馆出来,雪依就被一脸疑虑的云姗给叫住了。
“嗯!好,你说吧!”雪依隐隐感觉不安。
“亦海,他…他,已经死了…”
“死了?"雪依愣在原地,她的世界瞬间轰然蹦塌了。
“雪依,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云姗看着满脸煞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雪依,心里感到自责和担心。
“什么时候的事?”过了良久,雪依才缓缓开口问到。
“思琪出事的前一晚,所以,思琪才去跳楼殉情的。“云姗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殉情?”
雪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整个人感觉像被抽空一般,脑子处于一种休眠的状态。她呆呆的趟在床上,闭上眼睛,思琪和亦海的笑脸就在她的眼前不停的闪现。她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月之前,思琪欢悦的告诉自己,亦海将会带她去度假。随后,他们风风红红的出发了。雪依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天,思琪穿着清新亮丽的绿纱裙,欢快的像个绿色的小精灵。然而,一月以后,雪依再次见到思琪时,是在那次天台上,思琪对她说出了那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便消失了。雪依再也见不到她了。而亦海呢,却莫名其妙的去世了。雪依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的突变和冰冷,仿佛就只剩下她了。说好的友谊呢?说好的一辈子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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