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白推门出来,却见邻人李老六站在门前。
“诗人回来了?”
“嗯。”
“听说你在长安让杨玉环研墨,高力士为何脱靴,真让人开心。”
李白不答,没料到一介草民也知此事,可见此事流传之广。
“可你怎么不在长安?”李老六又认真地问。
“安能重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你不愿意伺候当官的?”
“对。”
“那你可傻了,你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人名山游。”
“李白,你真是诗人,出口就是诗,可我李老六听不懂啊。”
这样通俗明白的句子,难道不懂?
真不懂假不懂?
李白没有追问,他作诗是刻意追求深入浅出,真白如画。
“我问你,你作诗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玩许多地方,老婆孩子吃不饱,又有什么用?如今我满足了,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坐炕头,我想讨教,我说的后两句叫诗吗?”
“叫。”
没必要多谈,也没必要多说。
隔行如隔山。
道不同不足为谋。
“早饭还没吃吧?”
“没有。”
“去我家吃吧,我不是看你是诗人,而是看你是邻居。”
李白没有去。
他又背剑独行。
李白登上一叶小舟,回望家乡山水,不禁口中道:远渡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静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忾故乡水,万里行舟孤。
一日,李白一人独上峨嵋山,他要拜什一法师学剑。
天下名山僧占多。
峨嵋山即是武当一家也是名刹观光的宝地。
峨嵋西峰。
有一股如清泉般的琴声传来。
好动人心魄的声音。
李白寻阶而上。
一个僧人,在林间一块石上燃香弹琴,旁边有一人,竟然是李黑。一个能喝酒的侠士。
李黑也看见李白。
李黑崇拜李白,他邀李白到旁边坐下,听什一大师弹琴。
琴音玄妙,妙在不可言。
听琴良久。
李白又有诗出: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似流水,遗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李白吟罢,李黑拍手称快:“好诗,真是好诗。”
李白有听众称赞,心中一宽。
“您是诗仙,我怎么不会作诗,李白大诗人,当诗人就是好,有名有利,我们只看一个字,你就能给我作诗吗?”
李白点头不语。
诗这东西说深奥就深奥,说简单就简单,贵在一个妙悟。
“你慢慢学吧。”
李黑急忙点头。
此时,什一大师也弹琴毕。
什一大师这种弹琴,实则已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山峰下,鸣虫虎豹尽皆伏地而听,更有闻声而至者,源源不断。
云随曲而涌,曲随意而动。
后起来的几只豹忽闻大师琴止,又连发几声,邀大师再弹。
大师击掌又出旋律,才有几只老虎连连而去。
几只伏岩的金钱豹还俯耳倾听。
琴有琴道。
剑有剑道。
什一大师正襟而坐,对李黑,李白两个人参悟所得。
“东洋日本人对茶喝得讲究,因而,有渐盛小茶道,广大民间传播。”
学剑要达到出神入化之境,如同弹琴,凡事妙悟到一定程度,自然出神入化,则必有出人之处。
李白要与什一大师学剑。
李白本要与什一大师学剑,但听其剑道之说,又潜心钻研一阳指。
一阳指再钻研几年,也会达到出神出化的境地。
什一大师欲传李白剑法。
李白六根不净,心恋尘世,又喜作诗,什一大师传其皮毛。
夜深。
远处有猴的叫声。
夜中竟然有猴叫。
李白夜不能寐,又要作诗。
李黑对李白道:“白天什一大师所言非虚,你诗已做得很有名气,何不专心做诗,兵而学剑。”
李白长叹一声,并不说话。
李黑又道:“民间多人仰慕你的诗吸人,你已有诗仙之称,还是下山西游各地作诗吧,你学剑年龄也偏大。”
李白道:“我早有根基,只是还未如什一大师所言的成道。”
“剑道很难,世上有很多人学剑,但真正能如什一大师所言达到境界的屈指可数。”
“你能喝酒也该深入钻研,将来能达到一个道字,也不枉此一生。”
“渴道与剑道,诗道同为一理。”
李白与李黑相对倾谈,却也难得这偷来的片刻宁静。
好久。
李黑见窗外明月高照,夜风如水,心中又生乡思。
他道:“我回乡看老婆,不料她出事多日,竟然不知去向,女人真难琢磨,好久不归乡,怀乡又何用?”
李白听他如此,也心中感叹:“我回家看老婆,不料,竟被他骂出来,她不但不管我吃饭,还抱一个孩子走了,一走了之,一走了之。”
“真是无情的女人。”
“女人心海底针。”
“你在外面有如此大的声名,找哪个地方均能安身立地,还不如把她休了,再找个年轻漂亮的官家小姐。”
“言之有理,我有时真想把她休了,一生好入名山游,我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再要一个感情生活也不会好。”
“我很同情你,也很佩服你,走那么多地方写那么多诗,将来可以出一本诗集,你写完的都当草稿吗?”
“留着,将来我会出诗集的,自己没钱出,找朋友赞助也要出。”
“你写的真好,老百姓都喜欢看。”
李白谦逊地道:“有很多诗我是有感出归,感人的东西总会长久,我不感动的东西别人也不会感动。”
李黑不会写诗,但他喜欢谈诗,当读者。
“写诗多年,竟然一事无成,徒增岁月,我要学剑,杀宝济盆。”
“诗也可以杀富济贫。”
“能吗?”
“能。”
李白拿起剑在空中舞几下,推门出去,他要在明月高照的静夜习剑。
他要会剑道。
李黑也随其后出来,他深沉地说:“我又见到她了。”
“谁?”
“白秀香。”
“她是谁?”
“蝴蝶教的白秀香,我爱上她了,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力办?”
“她爱你吗?”
“我不知道。我只要见到她,看她一眼我的心就醉,像喝酒一样。”
“她了解你吗?”
“不知道,这些都无关紧要,微生物,只要我见到她,她对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对我再笑一笑,我就满足了,死而无憾。”
陶醉之情,溢于脸上。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
李白又问:“你爱她,为何不娶她。”
“娶她也许不好,我这样看她又不了解她,她对我永远保持新鲜的美。”
一个眷恋的人。
怪人。
长剑割风,一个“大江东去”,李白的剑式还有些路数。
李黑一声喝彩。
什一大师也如约前来观剑。
李黑不解什一大师为何浸于剑道而又玩于琴道。
喝酒能喝出道吗?
他不知道从什一大师处学到什么?
峨嵋风清,此时月朗,他见李白沉入剑道之中。
只好与什一大师讨教。
“翻天覆地,有这么大的杀刀?”李黑不解地问什一。
这是李白剑术中的一个招式。
乾与坤闻知峨嵋派的什一大师十分了得,此时正寻迹上山。
什一正观李白用剑。
诗能留,剑术不能留。
乾与坤来到几人面前。
李黑猛然见到乾,他心中一愣,这两个怪人如何又到这里?
“你是什一?”
“正是老衲。”
“你真是老衲,听说你的剑好,我特来与你比剑。”
什一问:“你是何人?”
“坤。”一个简单的字。
李黑低声对什一道:“他的拳脚厉害,可以无坚不摧。”
什一不信。
李白不高兴地收起剑,不愿意有人打扰他练剑,正如他构思写诗的时侯,不想有人打扰他一样。
诗人均有个性。
诗人不容社会,社会不容于诗人。
“你打扰我练剑。”
乾与坤同时大笑。
乾问:“你是何人?”
“李白。”
李黑上前解释:“他是一个大诗人,皇上也尊他三分。”
“皇上尊与不尊,你快快退下,我要与什一比剑。”
李白退在一边,愤然作色。
“你不服?”
李白道:“你敢与我比剑吗?”
乾与坤大笑。
笑声流过山谷,有夜鸟惊飞。
李白不解。
李黑拉住李白,低声对他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什么也难说。”
李白不解,问:“这么厉害?”
什一可是当今剑术高手。
什一也有打不过的对手?
乾问李黑道:“小丑儿,你要比划什么?快快与这个诗人退到一边,我们不需要诗,只需要剑。”
李黑真的退到一边,与李白站到一起。
“你不能与诗人在一起。”乾说。
乾与坤到底要干什么?李黑不解。
什一漠然相对。
坤说:“什一,你出剑吗?”
“不用剑。”什一大师从旁边折一个树枝,将树枝拿在手里。
“一个破树枝儿?”
“对。”
坤说:“不用剑我不打。”
“用剑我不打,我已多年未用剑了。”什一正包道。
一个小树枝会有什么威力。
李白觉得什一在装大,不谦虚。
“你敢藐视我?”乾不高兴地问。
李黑领教过乾与坤的功夫,两个人并非一般的武功高手。
他转头对李白:“把你的剑给大师。”
什一大师不要。
乾又道:“你不用剑我们不与你打。”
“那你们下山。”
仁一似乎不喜欢这两个不速之客。
请神容易送神难。
乾与坤不是请来的,想送也送不走。
坤要上前与什一过招。
李黑忙在旁提醒:“小心他的拳脚。”他担心什一大师轻敌吃亏。
坤与什一大师相对。
两人近在尺间,谁也不先发招,两人均以静待功。
“住手。”一个白衣人如风飘至,她正落在坤什一身侧。
竟然是白秀香。
“你就是什一?”
“正是。”
“我是蝴蝶教的白秀香,你不认识我,可你应该知道我来此地的目的?”
“知道。”
白秀香环顾众人,她也见到了李白身边的李黑。
“你们先退下,我与什一大师有一段恩怨要了结。”白秀香对众人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