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耀，天色渐明，风燕已穿好美人的华衣，金丝绣纹高贵华美，长长的裙摆迤逦在地上，遮住莲足。对着铜镜，她闭了闭眼，等不及彩蝶归来，只有自己动手。她做惯了侍女，梳头自然难不倒她，几下弯转，便梳了一个飞仙髻，将一只掐丝镶红宝珍珠流苏钗斜插在髻上，耳垂带上两粒滚圆的珍珠坠，微微侧转，便可见珠影晃动，勾住人眼。
风燕喘口气，只喝了几口热水，滚烫的水从口中直滚到胃里，这才压下了一阵阵的反胃，镜子前，她绷紧脸容，为自己细意描容，为了掩饰病容，她将宫粉层层涂在脸上，再饰以胭脂和口彩。虽无一丝笑意，但镜中人打扮华丽、衣饰鲜艳，看上去也丝毫不显病态，反而艳光逼人。
只是，她不快乐。
风燕放下眉笔，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有人一阵旋风般地闯进，风燕纳罕，回眸一望，来人竟是飞鸿。
飞鸿乍见盛妆下的风燕，竟有一种惊艳。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她，竟然呆住了，看着风燕久久不语。
风燕更觉意外：“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站起身，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明明应该让他出去，此时却胸中扑通扑通乱跳，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飞鸿回过神来，当即反手把门关上。他真切地迎向风燕，满怀渴望低声道：“风燕，跟我走吧，我忘不了你！”
风燕娇躯一震，随后身体紧张的绷了起来，她死死地握着双手，听着飞鸿继续大声道：“我想了一夜，我骗不了自己，我告诉自己好多次，我应该恨你、怨你！可是，你已经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拔不了，逃不掉！我不想你成为皇上的妃子，也不要自己成为南诏国的驸马！我们私奔吧！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再过从前的日子，远走天涯、逍遥快活！”
风燕僵在那里，几乎恍若梦中，迎着飞鸿的热切目光，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心神失守，想要抛开一切，奔向飞鸿的怀里。
也对，就像他说的那样，天大地大，两人携手远走，南诏也好，北疆也好，高丽也好，那里都能去，只要是两人在一起……
突然，彩蝶、段韬、饶安公主，无数的身影盘旋在风燕心头，紧接着，就是御书房里，懿宗以为飞鸿要求赐婚时，大怒而起，几乎要处斩飞鸿诛其九族的那一幕。
风燕的身体，比她的内心，更快地做出了决定，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转身面向妆台，拿起了眉笔。仿佛没听到飞鸿的话一般，继续描绘着眉目。
飞鸿见风燕回过身去，急跑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风燕的腰：“我知道你要荣华富贵，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会永远捧你在手心，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会是我的唯一，而不是三千后宫佳丽中的一个！你想清楚，多少女子在宫中被冷落、被寂寞折磨而死，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一个梦，更别妄想可以得到皇帝的真心！”
对，他说的好对，荣华富贵，只是一场春梦，黄梁一枕，又怎及飞鸿的怀抱来的温暖，那是地老天荒般，一闪的永恒。
风燕微微一笑，头也不回，望着镜中的飞鸿，笑问道：“飞鸿，我美吗？”
她笑得美艳无匹，飞鸿怔怔地站在原地，却是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