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时,才踌躇起来,怔怔的伸手推开了门,那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有轻纱飘动,他站在门口,一双盈盈的水蓝色,都快要滴出水来。
好几次午夜梦回,他都梦到她在这里等他,当他推门进去时,那个人会温柔的站起身来,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那是寻常百姓夫妻间经常会有的话语,他期望了许久,盼望了多时,却每每都不敢再到这里来。
只是当终于禁不住到了这里,却根本没有他要找的人。
“殿下,已经在全国大范围找了,终是会找到她的。”陌离匆匆靠过来,“殿下还需要去太庙,晚了怕是……”
司胤猛地抬手,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堵在喉咙中,他轻轻笑了笑,眼中却有阴霾和温柔夹杂在一块,怎么样也分不开,“秦青珞,你最好还活在这世上,否则……我让对不起你的人和你在乎的人,慢慢的,与你在黄泉地府汇合,你该知道,我说的出,做得到。”
身子一转,衣袍一甩,整个人,便已经一步一步,走的远了。
那安静的,只能听到轻纱撩动声音的屋子里,忽然间有轻微的啜泣声传了出来。
五儿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从一个隐蔽处,将青珞扶了出来,“娘娘,吓死五儿了,殿下他……”
青珞双眼迷离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贪婪的看着,那个人的轮廓,其实早已经印进了心里,却像是怎么也看不够,想不够般,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轻轻放在五儿手中。
“这是……”五儿有些疑惑的眨眼,那边,青珞却已经低低笑着,说了下去。
“他不喜欢吃香菜,可却喜欢闻那味,以后吩咐御膳房做菜时,让他们小心些,他爱吃萝卜,你手上那张纸上,写着做法,他生日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记得要做给他吃……”
“他这人有时候爱耍些小孩脾气,好好的顺着他便是了!”
“他有洁癖,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他的东西,五儿,以后……”
“不要再说了,娘娘……”五儿惊慌的拼命摇头,“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些什么,不要再说了……”
青珞怔怔的看着她,有些恍惚的伸出手指来,一点点抹去她眼角的泪,“我是真的恨你,纵然你不是有心,可我的孩子……”
五儿眼中的愧疚,心头的悔恨如同山般压了过来。
“可是……你是个好姑娘,好好学会那里面几样简单菜式的做法,没准……”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没准,能救你一命……”
五儿惊的瞪大了眼看她,“为什么,殿下登基为帝,娘娘就能……”
青珞却仿若没有听到,从带来的包袱中,又拿出来几样,“这个软垫,冬日的时候,你们可以拿出来帮他绑在金座上,那个地方这么冷,他会受不住……”
“这个护腕……”她忽然想起那人总爱自命风、流的摇着扇子笑的勾魂,明明是想笑的,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开始落个不停,“那人总爱耍着帅,喜欢勾着女儿家脸红心跳的,若是大冷天的,冻坏了手,可如何是好!”
“他有时候不高兴,会坐在一边喝闷酒,喝酒伤身,千万要劝着他,若是你们不行,可以找舒夜他们……”
“他有时候有些死心眼,认定了的,便很难改变,若是,若是……”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听的五儿捂住了嘴,泪流的汹涌,这——竟像是在交代后事般那么郑重,她曾听过一次,只是自那以后,便是那一个废后被炸药炸的粉身碎骨,若是这一次,还有什么?
五儿拼命摇着她的手,想让她不要再说,可那个人,却还是笑着流着泪,竟是将往后的日子,都打算的详详细细,只是这里面的人,却惟独少了个秦青珞。
“祭告太庙快要开始了。”秦痕不知何时从窗户中跃了进来,容岑也跟着进来,这个凤宸宫里的人极是可靠,他们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五儿猛地抬头,一双泪眼直愣愣的看着秦痕,眼中一亮,她猛地扑了过去,“这是怎么了,娘娘为何会说那样奇怪的话,为什么……”
秦痕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他实在是有些抵抗不了女人的眼泪,青珞蹲在那边微微的笑,“表哥,容岑……我们……”
走吧两个字还没有完全的说出口,眼前便已经是一大片弥漫的血色,小腹中好似有什么动了动,柔软却又带着别样的执着。轻轻的将手抚在那上面,她这个人,也该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了。
宫中最高的地方,让人有种一览众小的感觉,站在那上面,什么都能饱览无遗。
此时,天已微亮。
司胤所乘车撵后还跟着声势浩大的一群人,浩荡的奔向九阙郊处的太庙。
一点晨曦破开浓浓厚雾,司胤从车撵上下来时,那一点晨光正好落在他龙袍上的真龙上,那龙也似是在祥云间腾翔,有一飞冲天之势。
他眯眼看着眼前那雄伟庄严的太庙,面上微微透出些庄严肃穆,以极虔诚的姿态向太庙走去,太庙两旁早已有百官守候,四侯三王分立两侧,一个个皆是躬身行礼。周围负责护卫的士兵竟都是放下手中的兵刃,单膝跪地。
已从西蒙回来的舒夜和无忌他们跪在阶下,看着那个誓死追随的人,踏着万钧之势,一步步走来。
只是那本该走在正中央的人,却是向一侧微微过去了一些,让人有种错觉,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应该还有那么一个人,伴在他身边,与他侧眸一笑,相视温柔。
无忌的手微微动了动,舒夜轻叹着按在他的手上面,这个人身边的位置,是为那个人而留的吧?
能站在顾司胤身边的,也只有秦青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