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宸宫里,尚不知青珞出事,直到被羽成帝抱着脸色苍白,额上还有伤痕的人进来,绽儿才吓的失声叫了起来,慌忙帮着人将青珞放在床上。
乔岑被羽成帝揪过去替青珞包扎,再仔细检查一番,乔岑仔细的检查了半响,小心的替青珞治了伤口,整个过程,青珞都只是安静的任乔岑包扎,只是双手死死的揪住羽成帝的衣袖,不敢松开。
看的人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羽成帝温柔的拥着她,心中对贤妃更是怒极,“来人,夺了贤妃的玉牒,打入冷宫,三更时鹤顶红伺候,四皇子五皇子暂交由德妃看护。”
德晋一怔,有些犹豫,“皇上……”
“皇上……”青珞在他怀里听的清楚,双手不由一紧,“求皇上饶过贤妃姐姐,她不是故意扇了臣妾一巴掌,是臣妾先动的手……”
“你不知道,她不仅害你看不见了,上次刺杀,也是她主使的,青珞你总是太心善。”羽成帝摸摸她的发,眼神却是冷的,“这样恶毒的女人,朕定要赐她一死。”
青珞的身子下意识的一颤,再次开口,脸上已经带了哀求,“就算是真的,皇上可有为四皇子五皇子考虑过,他们这么小,便要失去亲生的母亲,皇上,臣妾也曾失去过自己的母亲,曾深刻体会到这种痛,求皇上,饶贤妃一命……”
她看不清,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睁大了一双眼,清澈的眸光中,满是哀求。
羽成帝心中一窒,口气已是软了下来,“饶她一命可以,只是,绝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这件事,朕自有主张……”
听他肯放贤妃一条生路,青珞不知为何心中一轻,苍白带着疲意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一丝淡笑,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心口上,青珞神色有些惘然,眼中更多的却是落寞,“曾几何时,臣妾便想做个母亲有多好,能够抱着自己的孩儿哭,抱着它笑,可谁知……皇上,臣妾身子不行,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达成这个心愿……”
羽成帝心中一痛,“会有的,肯定会有的。”
乔岑在旁边听的身子一僵,慌忙站起身,“皇上,请恕臣冒昧说一句,娘娘现在身子虚的很,绝不适宜孕怀子嗣……”笑话,让顾司胤知道,还不活剐了他。
羽成帝闻言眉一皱,“怎么会这样?”
青珞淡然一笑,“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的很,臣妾是太想有个孩子,几乎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孩子没了,臣妾便觉得心也跟着死了,皇上……”
“臣妾听说宸郡王妃的孩子快要出世,心里就止不住一阵心酸,若是臣妾的孩子还在,怕是会比宸郡王妃的晚那么几个月出生……”她说到动情处,泪便落了下来。
羽成帝慌忙抱紧了她,柔声的安抚她,“喜欢孩子,到时候让宸西抱着孩子,由你来带,这样好不好,朕让这个孩子由你养着……”
“真的?”青珞眼中的黯淡和落寞在听到这个时,霍地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羽成帝温柔的理着她的发,柔声的安抚着她躺下睡会,静静坐在床上看了片刻,才放轻了脚步离去。
乔岑自然是被羽成帝留下来看着青珞的情况。
绽儿本想一直守着青珞,乔岑却开口让她出去。绽儿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偏殿里还有那两个抱头痛哭中的姐妹俩需要她去打理,更何况彼此都知道是自己人,她也便稍稍放下心来离开。
看着绽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还细心的关了殿门,乔岑怔怔的看着在床上躺着的人,瘦削虚弱无害的仿若是林间的白兔,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是一只任人欺凌的白兔。
从袖中摸出来那支竹簪子,乔岑小心的走近,静静的看了青珞的睡颜片刻,才伸出手,想要替她将簪子插在发上。
谁知那一个本在安睡的人猛然睁开了眼。
漂亮的眼,却有些黯淡。
乔岑不禁轻叹,可惜了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知道青珞看不见,但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谁?绽儿?”眼中闪过戒备的神色,青珞的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床的内侧移了移,手却悄悄的探到了自己腰间。
乔岑慌忙捏紧了手中还未插上去的竹簪子,安抚她道,“娘娘,是我。”
听出是乔岑的声音,青珞才慢慢松了口气,脸上那淡淡的戒备和紧张都在慢慢消退下去,只剩下以往的淡漠,“本宫的眼睛,怎么样了?”
乔岑一怔,蓦地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簪子放入青珞手中,要她握好,“娘娘何必这样自残身体呢,既然能够下定决心对自己这样狠心,对待别人时,却有了该死的怜悯,娘娘,这样的心肠,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生在太医世家,他看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看惯了人心如石,本对青珞设计要害贤妃不以为意,却没料到,她在最后还是心软,开口求羽成帝饶了贤妃一命。
青珞浑身一颤,伸手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双眼,唇边浮起一抹虚无的笑,淡淡的,仿若无痕,“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用簪子在那穴位上轻轻一刺,眼睛就看不见了……”
慢慢摸索着要从床上起来,乔岑慌忙扶着她起身。
“本宫尝过看不见的滋味,看不见对本宫来说,在以往的七年里,是一件太过于习惯的事。”
她说这话时,眉目中有淡淡的无奈和酸涩,让乔岑心中一悸,喉间像是哽塞住了,什么都不能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