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一路平稳的往前走,在经过祁峰山的时候,突然嘈杂的丝竹声停住了,花轿猛烈的晃动着,苏雨梨也随之左右摆动,她连忙扶住轿壁,勉强坐稳,不至于让自己摔出去,但头顶上的红盖头却因此而滑落。
她弯身下去,想要捡起盖头,突然“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巨大的轰响声贯彻云霄,盘旋在上空,余音袅袅。
苏雨梨捂着耳朵,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久久散不去。
蓦地,一股强风飞袭而来,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飞沙尘土,四周围瞬间迷雾一般,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任何方向,她紧紧的抓住垂挂在轿帘的流苏,抬手遮挡住漫天的沙尘。
此时,送嫁的队伍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尖叫声。
苏雨梨只觉得眼前混沌一片,耳畔的嚷叫声让她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呼吸突然紊乱急促,心口一阵绞痛,脑子里像是某根弦被绷断了,顿觉头疼欲裂。
她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如纸,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她扶着轿壁想要出去一探究竟,身体才刚移动,眼前猛然一暗,柔弱的身体缓缓倒在轿子中。
飞沙走石,烟尘滚滚,万物迷蒙,整个祁峰山陷入一片凌乱之中。
许久,巨大的烟尘过后,只见众人东倒西歪的跌坐在地面上,轿沿上的流苏早已散落一地,众人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纷纷抱怨着这突如其来的风沙,直到秋穗的一声惊叫,众人才发现轿帘被风卷起,轿内却空无一人,新王妃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了。
空气在瞬间凝固,众人如雕塑般楞在原地,大脑像被掏空了一般,无法思考。
“七小姐……”秋穗何曾见过这般阵仗,早已吓坏了,眼神空洞的望着空空如也的花轿,七小姐是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丢,不管是老爷还是王爷,都不会放过她。起到这,她便浑身发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尖叫。
“嚎什么嚎。”嘴角狠抽了几下,王府迎亲的郑管事铁青着脸,大声怒吼道:“都楞着做什么,想活命的就给我赶快去找人。”
“是是是……”
这可是脑袋搬家的大事,众人不敢懈怠,管事一声令下,纷涌而出。离莫王爷脾气阴晴不定,暴戾成性,今日要是找不出新王妃,他们这群人就都别想活了。暗暗把希望寄托在新王妃身上,希望她赶快现身,别为难他们这群命如草芥的下人。
“郑……郑管事,你看那不是王妃的手帕。”喜娘欣喜的指着挂在树叉上的白色锦帕,她认得,这是王妃的,上头还精细的绣着几朵梨花。
“未免高兴的太早了。”郑管事冷冷的的瞥了她一眼,一席话如当头冷水泼下,才燃起的希望又瞬间被浇灭。
喜娘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跟着郑管事沉重的步伐往前寻去,拨开层层枯枝,枯黄的草丛中赫然出现红色锦缎,定睛一看,细长的枝叶中果真躺着个头顶红盖头,身着喜服的女子,这可不就是他们要找的王妃么。
“王妃醒醒……”用力的推了推昏迷中的新王妃,喜娘生怕她醒不过来,现在留在她脖子上的脑袋还不够稳固,随时都有可能不是她的了。
“我没事。”焦急的呼唤传入耳畔,人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隔着红盖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可能是被刚才那场巨大的风沙给吓到了吧。
“好了好了。”喜娘大喜过望,这下她不用担心脑袋会搬家了。
郑管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嘴角也微微的往上扬了点弧度,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沉的开口:“还不把王妃扶回轿中,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当的起。”
喜娘擦了擦手心里的细汗,战战兢兢的扶着新王妃上了花轿。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所幸是有惊无险,否则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起轿。”郑管事一声令下,丝竹声响起,花轿继续平稳的向前走。
京郊的祁峰山连绵不断,山路盘旋崎岖,通往山顶之路野草丛生,树木随心所欲的伸展着枝干。幽谷傍山,长风撞击着涯壁,山巅上偶尔有雄鹰掠过的呼啸声。山巅上有一处无涯峰,峰顶有一座无涯亭,无涯亭长年烟雾迷漫,却时常有乐声飘荡在山野中。
江湖上曾传言无涯峰上有鬼怪阴灵,此言一出,便险少有人在此出没,更显山中荒凉。
此时正值近午时分,薄弱的阳光直射群山之中,映照出山路上的身影,一身黑衣打扮的男子正疾速向山顶狂奔而去,厚实的肩上闪动着红色的火焰。饶是大冷天,还是汗水淋漓。黑布蒙着的额际开始沁出豆大的汗珠,他一步也不敢停歇,直上无涯峰。
虽是习武之人,但登上这祁峰山无涯峰还是颇费力气,他微喘着气,低眸瞥了眼倒挂在肩上的红衣女子,她还在昏迷中。这女子来头不小,他之前还在担忧,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劫持出来。却没想到,天出异像,一场狂风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轻而易举的将她带了出来。
嘴角浮起森冷一笑,他毫不费力的将肩上的女子甩落在地,女子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双目猛得睁开来,露出一双清亮含怒的眼眸,黛眉紧蹙,仰头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冷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两手交叉,居高临下的睥视着目光冷沉的苏雨梨,唇角轻勾,邪气的笑了笑。
苏雨梨强压住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的迎头问道,凌厉的眼神直视着黑衣男子,不悦的皱眉,“你究竟有什么目地?”
黑衣男人依旧笑而不答,眼睛里闪着阴森冷酷的光芒,似要把她吞噬掉。他往前跨了一步,在苏雨梨面前蹲下身,食指勾起她尖细的下巴,轻佻的笑道:“长得真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这么快死去。”
“你想怎么样?”苏雨梨心头猛然一滞,他看她的眼神,一如当初北辰忻将她赏给十二大侍卫的如出一辙,同样的邪恶,同样的不怀好意。思及当日的情景,柔弱的娇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那种屈辱她到死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