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的，这一刻，她周遭的世界忽然宁静下来，没有压迫性的力量环绕周身，没有劲风碎石沙土，血液里蠢蠢欲动的不安也完全静止下来，只除却，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缓慢静谧地抽离，身心渐渐疲倦。
那样静谧的环境里，她忽然听见重合的心跳声，感觉到血管里流速一致的血液，还有周身渐渐契合在一起的金芒。
十分奇异的感觉，好像身前这个人忽然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甚至不需要用精神力侵袭，便能感觉到某些细碎的片段如流水般淌入自己脑袋里。
楚悠几乎忘记了外界自己所处的环境，只迷蒙地震惊于如鲜花般次第绽放于脑中的记忆碎片。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冷嘲热讽她的争锋相对…无数，关于她的片段…
有风无归对她挺身相护，有她和北宫傲的谈笑对弈，有仇玄鱼对她不一般的亲密举止，竟然还有靖轩…那个只在幻境中出现过，那个温柔惨烈的身影。
她甚至能伴随着这些记忆碎片微微感受到主人当时的心境——困惑，很多很多的困惑。因为困惑目光像中魔一般被牵引。
楚悠觉得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一个花了小半生除魔卫道又被托孤掌权的国师，脑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她？不是应该被光芒万丈的信仰支配笼罩吗？
她和他的交集其实不多，尤其在重生前少得屈指可数，可那些个一段一段冒出来的关于他和她的微妙回忆算怎么回事？
那个差点掐死他的她是怎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什么时候被他这样打横抱过？
有些东西，楚悠觉得自己都记不分明了。
…
国师，好久不见。
国师大人，你不觉得你杵在这里很煞风景？
国师大人，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
为什么救我？你不是最痛恨妖邪一类？
云漠，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最可恨？
我说，你不会打算背着这一桩子事一直到死吧？你活得累不累？
也许你想不明白我，就像我想不明白你一样，云漠，为了一个低廉的承诺，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我在想，如果你不那么迷恋你的鬼神之道，我大概会喜欢你比喜欢风无归还多点。
…
那些你自己说过话，烙刻在某人心间的话，你自己，还记得不记得？
最后楚悠也没有从这停滞的空间里清醒过来，身体里的力量抽离太多，不知道在哪一个时刻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脑袋里还如昏迷前一般清晰，白殇刚好在替她包扎伤口，碰上这动静先是一惊，立刻又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楚悠压了压心头慌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仇玄鱼他们怎么样？”
白殇难得地舒展出一个笑容：“主上他们都无碍，这一劫可算过了。最后一道雷炸得太恐怖，大家都受了一点外伤，索性都没伤着要害，现下几人都醒了，你是最后一个了。”
楚悠这才舒展一口气，仇玄鱼他们都没事，云漠…也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