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开学一个月了。不论是赵晓燕事件还是王雪琴的班主任问题,王雪琴早已知道,都会像烟消云散般的跟没有发生的事情一样消失。
不仅如此,雪琴还知道,今天会有个好消息。果然早晨一到校,接到通知。市教育局在城外的一所中学,办一个短期的新教师培训班,校长说,“雪琴,你去吧!”
本来赵玉萍要为自己女儿晓燕争取的,可人家要求有中师以上学历,挠挠头的赵玉萍无奈,心说,“也罢,她去就她去,我还眼不见心不烦呢!”
肖莉下了课就紧的凑到雪琴跟前,“嗨,雪琴,我说什么来着,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你学习一走,我可要寂寞孤独几日了。”
雪琴开玩笑道,“你孤独?你只管有时间相亲去吧!”
“雪琴,难道你真有超级预测的本事,那天,你给我说过以后,我们的关系还真得在朝预想的方向进展。那你呢?”
“我么,我可相不了亲,不像你脸皮厚哦!”她说着在肖莉脸上象征地刮刮。
“说真的雪琴,你什么时候也相亲吧!咱们周围连个男人都没有,不靠相亲,只能坐等当老姑娘了!”
这时下了课的李小刚也进来,和肖莉王雪琴打过招呼,听到她们在说相亲的话题,佯作没听到,先就去脸盆里洗手。
刚才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就想,今天我们二人的课总算排的顺溜了,都是一二节,上完课,基本就没事。等一会办公室人都走了,清静下来,就能和她有独处的时间,想到这儿,心里就充满无限憧憬。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肖莉缠着雪琴,没完没了的说的热火朝天,不由无奈的撇了下嘴角。说,“肖莉,快上课了啊,小心主任逮着你。”
“你才被逮着,你才是只耗子。”肖莉开着玩笑,就说,“你不说我也要走了,和对象说好去建新路上的面馆吃饭呢。”
李小刚在脸盆架上擦手,表情淡然,心里却急着说道,“你还是快点的走好哦!”
肖莉一走办公室几乎走空了人。小刚喜不自禁,忙倒了一杯水走在雪琴跟前,轻声放下,神态心情都带着一股呵护。
听到动静,她抬头看到是他,脸上的红晕深了一层,眼里也多出许多柔情。开学忙乱了几日,竟没有仔细地注意过他。
此刻,在这静默的办公室,沐在晌午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下,他健康稳重的身躯,看上去有一米八高,不胖但不算清瘦,不算帅呆酷毙但绝对称的上俊朗。
“李老师,我正想让你帮个忙呢……”她的眼光有些躲闪,忙去倒了一杯水。
“你说,王老师。”李小刚此时只要能和雪琴多说话就很满意,何况是让自己帮忙,乐得嘴角早已经翘起。
从假期培训的第一天,见到雪琴,就对她有了好印象。假期里她身上穿件月白色的确凉短袖,衬得脸色越加白皙,配上两条搭肩的小辫,文雅秀气,性格稳重而又不失直率,这样的性格和形象是那个年代许多男孩子喜欢的。
雪琴自从那次和小刚吃过一次饭,好像也熟惯了许多,就直接把去王建生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小刚只是听老师传言,这下听雪琴如此这般的一说,就不由“扑哧”地笑出了声,“王老师,我以为是老师们夸张的瞎说一气,原来果真是这样,你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雪琴听了也忍不住盈盈地跟着笑,笑得笑得就止不住,手拿水杯里的水不经意溅起洒在教案纸上,她连忙放下杯子去取脸盆架上的毛巾,偏小刚也拿下毛巾过来,两人不免对面相立。
为了掩饰尴尬,小刚把毛巾给了雪琴,忙拿起门后面的扫帚扫起地来,“王老师,你是说下次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雪琴毕竟有重生的优势,不像小刚那般的慌张,可是刚才近距离的那么一瞬,小刚从她身边一闪,掠过一股男人特有的体味,在她脑子里挥不掉,可从未谈过恋爱的她,也难免一时心旌摇曳。
“……哦,”雪琴脸红的回过神来,现在看他么,还是个善解人意的细心人。
傍晚他们俩就一起去了王建生家,这回王师傅是特意在家等老师。
上次老师家访后,邻居大叔和他是一个厂子的,在车间和工友当笑话一说,不知怎的就传成了王师傅打了老师,车间主任于是找他谈话,“你要是继续吊儿郎当,不好好上班,喝酒打老师,那我这车间里也容不下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那时候的工厂多好哇!事事有人管,处处有人照应!"(题外话)
于是今天王师傅知道老师要来,非但没喝酒,态度也和蔼,像换了个人,酒这东西可是能养人也能害人哦!
雪琴见建生兄妹怯怯地站一旁,说,“王建生,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和妹妹出去玩一会。”
建生抬起头,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走不该走。王雪琴对王师傅说,“孩子真没什么事,我这次来一是道歉,二是了解孩子在家里的情况。”建生犹豫了一下,领着妹妹出了门。
“王师傅,我也是听孩子说他母亲去世两年了,是你一个人带他们生活?”王雪琴小心地问道。
“孩子妈是前年得肺病死的。她原先在一个中药厂上班,在厂里做分拣药材的工作,懂得些中医,她在的时候,院子里谁家的人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她从厂里配上几味药就调过来了,也算是半个中医了。可是自己的病却治不了。”王建生父亲见两位老师认真地听,并没有不耐烦,喝了一口水就继续讲下去。
“我们俩原是初中时的同学,初中毕业她上了中医学校,我因为家里弟妹多。早早的参加工作,在机器厂学徒。不管怎么样,一个月20块零6,能帮助家里解决大问题。
毕业后虽然我们各奔东西,但一直保持着联系,感情很好。再后来我们要结婚,但她的家里坚决反对。
她的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她中医学校毕业后,为她选了一个在省里单位上班的大学生。而我家里相对困难,父亲一辈子靠拉烧土养活大我们,母亲没有工作,虽说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差别不大,但是也是有差别的。再说我家里兄弟姊妹六个,我是老大.家里的经济状况很不好。
一年后,我们还是结婚了。她母亲一气之下住了院,以后就落下心脏病和高血压。”
从小在无忧无虑中长大的王雪琴第一次听到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生活,是好奇也是新鲜的心理,趋势她想继续听下去。
“那怎么就得了不能医治的病呢?”这样问过,雪琴一时担心是否涉及别人的隐私?不过转念想,重回的这个年代,不会这样认为,反而会当成是一种关心而感激的。
“唉,是我没有让他过上好生活。我每月的工资除了要养家,还要帮父母亲带几个弟妹。她从小生活优越,可跟着我过的是苦巴巴的日子,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要做的。
结婚后,她就一直为她母亲的病而内疚,生完第二个孩子后,身体愈加虚弱。是我对不起她,跟着我连一杯麦乳精都舍不得喝。她走了以后,我懊悔万分,我不应该娶她,我没有资格娶她这么好的女人,是我害了她!
如果当年她嫁给那个省里的干部,就不会因为劳累和内疚使身体受到伤害,日子肯定也要比现在过得好。”他用手掌抹了一把脸,又说;“王老师,我大老爷们和你说这么多,让你见笑了,她走了这几年我是度日如年,每天只能用酒浇愁,不是看到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的份上,我真想一死了之!”
王雪琴心里很难受,也想哭可是忍住了,她伸手在桌上取过来一条毛巾递过去。
门外面传进来“呼哧,呼哧”抽泣声,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王雪琴连忙出门把孩子们叫进屋里。
王建生的父亲情绪冷静下来。说“王老师,我知道这孩子常在学校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我急了就是一顿揍,可我心里清楚这不能都怪孩子,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当好。”
这句话正好切中了这次家访的主题,她抓住时机,“王师傅,我年纪比你小,不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我想说的是,孩子们失去母亲,心里的苦一点不比你的少,他们现在都在成长阶段,最需要家长老师的帮助和呵护,你如果一味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而放任他们,不管不顾他们的成长,同样是对不起他们的母亲。”
“王老师你说的对,我不怨你。你能来我们家就是为我们好。”
王建生在忙的给王老师和父亲倒水。这是他听到父亲最柔弱和温和的话语,不由抬头看了看父亲。
李小刚见状,不失时机道,“王师傅,既然这样,我们说好,以后不要再打骂孩子了,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孩子到学校告诉我们,咱们一起帮助他们。”
“……还有,孩子说你喝酒很厉害,不要再这么喝了。你的车工技术是非常好的手艺,如果因为喝酒丢了多可惜。”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快七点了,院子里家家户户传出做饭的响动,不时有饭菜的香味飘过来。他们起身准备走了。
不料,门帘一掀,还是那位邻居大婶,手里端着一碗红薯,笑呵呵地说,“听说王老师又来了,想他父子也是冷锅冷灶的,就端来一碗红薯先垫垫饥。”
热腾腾的红薯很诱人,都是多年的邻居,王师傅不客气,从碗里挑了一块递到王雪琴手里,邻里间的热情使她们盛情难却,拿着吃起来。
吃着红薯的雪琴,见就是一旁的建生未动,只是眼睁睁地盯着老师看,雪琴说,“建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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