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山,黑风谷。
一座孤零零的茅屋依山而建。
叶青龙曾经在这里待了一年半之久,从一个毫无玄气修为的废人,练到了玄师级别,开创了复元的奇迹。
现在,这座茅屋迎来了新的主人。
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面容英俊,但体型虚弱。
他就是玉京叶家的二少爷,叶青龙之弟叶锦田。
跟当初的叶青龙一样,他也被废了玄元,而且变成废人后只在总部呆了三个月,就被叶泽腾联合内门执事赶出叶家总部,前来飞云山看守老宅。
此时老宅的外门总执事依然是叶雷,这个已过知命之年的老头子,一心想在有生之年回归内门,然而他希望所寄的大少爷叶青龙,却在秘府之行中神秘消失,他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叶锦田来到老宅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总执事,当年我大哥看守的是哪块区域?”
叶雷以实相告:“大少爷看守的是黑风谷。”
“好吧,我也去看守黑风谷。”
就这样,叶锦田来到黑风谷,住进了那座茅屋。
玄元被废以来,他深刻感受到大哥当年的痛苦,这种精神上的无助,有时候甚至超过了肉身上的痛苦。
从一个首席弟子的热门人选,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这种落差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大哥,我对不起你,当初没有给你应有的同情与照顾,现在只有沿着你走过的痕迹,开始漫漫无期的复元之路。”
傍晚边,叶锦田寂寞的身影倚在门栏边,望着远山的夕阳,心里默念道。
春天已经降临到飞云山中,许多树枝上发出了嫩芽,但叶锦田的心情依然如寒冬般寒冷。
“大哥不见了,楚妹妹不见了,三弟在算计着我,父亲也抛弃了我,人生在世,还有什么乐趣?”叶锦田长叹一声,只觉万念俱灰。
然而他的血管里依然流着叶家的血液,这种不屈的血液让他咬着牙活下去。
“大哥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失去的,我要十倍拿回来。”叶锦田暗暗发誓。
时光飞快地流逝,转眼间他来到黑风谷已经有十几天了,除了吃饭睡觉,一直不得要领。
“不知道大哥当初是用什么复元的?我……我该怎么办呢?”身体虚弱的叶锦田心头一片茫然。
黑风谷时有猛兽出没,以叶锦田现在的能耐,碰上老虎或者豹子的话,必将送了小命,所以就算是大白天,他也不敢在谷中乱跑。
这天夜里,屋外响起了虎啸声,连绵不绝,显然一头老虎闯入了谷中。
那头老虎似乎被什么猛兽追赶着,啸声凄厉而又恐慌。
睡梦中的叶锦田被惊醒了,匆忙披上衣服走到窗户边,朝外观看。
只见清冷的月色下,一头烈虎朝茅屋直奔过来,而在它的身后,一条庞然大兽紧追不舍。那庞然大物足有两丈多长,全身披着金色毛发,头大如斗,眼如铜铃,长着一对黑色的厉角,亮白的獠牙露到嘴外,甚为恐怖。
蓦地,庞然大物发出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吼叫声,连屋顶都被震得簌簌作响,落下不少灰尘。
叶锦田啊呀一声,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玩意?飞云山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那头烈虎本来逃得飞快,听到吼叫声后,顿时四足发软,瘫倒在地,象一条可怜的小猫。
庞然大物腾空而起,扑在烈虎身上,张口咬将起来,不一会就将烈虎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叶锦田吓得一颗心呯呯乱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那庞然大物吃完虎肉,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突然铜铃般的眼睛朝茅屋直射过来。
叶锦田接触到它的眼神,心头猛地一惊,匆忙转到墙壁后,不敢再往外观看。
过了一会,外面已没有动静,想必那怪物已经远去,叶锦田稍稍松了一口气,重新探头望向窗外。
谁知看到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离自己只有半尺之遥,狰狞的兽脸几乎将整个窗子给堵满了。
叶锦田啊一声尖叫,连退几步,摔倒在地。
那怪物在窗外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声,鼻子不停地吸气,好象在闻什么气息。
月色清冷,一人一兽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突然之间,窗口的兽脸消失了,随后咔嚓一声,木门被推开,却是那头怪物在往屋里挤进来。
“你……你想干什么?”叶锦田惊恐地叫出之后,才想起它是一头野兽,根本听不懂自己说话。
怪物身形庞大,勉强挤进茅屋,血盆大口出现在叶锦田身前。
此刻叶锦田全身酸软,哪里逃脱得了?眼见就要成为怪物的腹中食,蓦地一条紫影闪过,拦在怪物和自己面前,却是一个紫衣少女。
那怪物见凭空出现一个人来,倒被吓了一跳,匆忙退了几步,连连吼叫。
叶锦田觉得那紫衣少女的背影好生熟悉,不由心头一动,叫道:“楚妹妹,是你么?”
紫衣少女缓缓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神色凄凉,却不是楚照人是谁?
“楚妹妹,真的是你啊!”叶锦田又惊又喜。
楚照人摇了摇头,随即化作一片白光消失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怪兽背上,厉声喝道:“滚!”
那怪物似乎识得厉害,巨眼眨巴了几下,退出茅屋,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楚照人悬浮在空中,怔怔看着叶锦田,过了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是叶大哥回来了,却原来是你啊!”
叶锦田满身冷汗,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颤声道:“楚妹妹,你……你是人是鬼?”
楚照人一字一顿地道:“我——是——鬼!”
“啊,楚妹妹,你……你已经死了?”
“是的,我死了,但曾经复活过一次,在奈何桥上被人拉了回来,然而再次死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奈何桥了,所以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叶锦田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未婚妻的少女,现在却成了鬼魂,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锦田,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唉,我跟大哥一样,也被废了玄元,被贬到飞云山来看守老宅。”
“原来如此,你有没有看到叶大哥?”
“没有,自从你们去了琼崖秘府之后,一直都没有音讯。”
“但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我死的时候,叶大哥和玲珑姐姐都还活着,难道他们一直都没有回家么?”
叶锦田吃了一惊,道:“我大哥跟方玲珑还活着?那么你二哥跟方东阳呢?”
楚照人道:“他们已经死了。”
叶锦田道:“你怎么会到飞云山来的?是来找我大哥么?”
楚照人道:“是的,我找不到他们,魂魄飘飘荡荡地从琼崖飞回来,但一路上孤魂野鬼太多,不断地阻拦我回归的步伐,因为鬼魂与鬼魂之间能读懂对方的心思,所以它们对我感到嫉恨。”
叶锦田奇道:“为什么要嫉恨你?”
楚照人道:“因为我复活过,再次死后,阴间已没有我的名录,成为一个游离于阴间之外的鬼雄,这是每一个孤魂野鬼渴望拥有的身份,它们对我由妒忌转化成憎恨。”
叶锦田道:“楚妹妹,鬼雄是什么玩意?”
楚照人道:“就是可以成为万鬼之王的强者。”
叶锦田啊一声,道:“难道楚妹妹现在很厉害么?”
楚照人道:“没错,任何一个人死而复活之后,如果在半个时辰内再度死亡的话,可以瞬间获得超级能量,成为一个鬼雄,连奈何桥都不敢对它开放。我原先不知道这些内幕,在回归的路上斩杀了不少拦路的孤魂野鬼,无意中碰到一个白胡子老鬼,哀求我饶了它,我一时心软,就将它放了,它感激涕零,对我说了这个九幽界的秘密,它还说,现在九幽鬼王已经死了,整个九幽界陷入混乱,而我可以成为新的九幽鬼王,但我不稀罕那个位子啊,我只想找到叶大哥,找到我跟他生的女儿叶小雪。”
叶锦田听得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你跟我大哥生了一个女儿?”
楚照人道:“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婚约么?为什么你会跟我大哥那个……”叶锦田难以置信。
楚照人凄然一笑,道:“锦田,我们相爱过么?我们尝到过爱情的滋味么?”
叶锦田微微一怔,道:“这个……”
楚照人道:“锦田,我们只是家族势力中被任意摆布的傀儡。”
叶锦田心头又酸又苦,道:“难道你跟我大哥就真心相爱么?”
楚照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情,那是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我们中了忘情树的毒,只有和合才能保命,我把身子给了他,但我从未后悔过,后来就有了我们的女儿叶小雪。”
叶锦田凄然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爱情,从没有后悔过的爱情,现在我成了废人,你成了鬼雄,我们曾经的婚约也烟消云散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