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门不久,去路就被一座大山挡住了,战士们一起喊着口号吆喝着向山顶进发,半个小时后就到达了半山腰。
这时候,整个天空都被朝阳映成血红,天边的云朵变幻无穷,仙境一般。
楚飞南站在半山腰,凝望着绚烂的朝阳,目光失神。
“南哥,快点。”张魁回头见楚飞南停了下来,在前面吆喝起来。
“你没见过日出吗?”张魁一边爬山一边无话找话的和楚飞南聊了起来。
“你们都对他习以为常?”楚飞南喘着气回道。
“呵呵……大家背地里叫他‘魔鬼教官’,日子久了,你也会习惯的。”张魁的表情笑里藏刀。
楚飞南从他的语气中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今后像这样的训练可就是经常的事了。
他也明白,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在新的地方,他必须重新熟悉仍然东西,也就是张魁嘴里说的“习惯”。
但是,我真的还能习惯除了特警部队以外的地方吗?
“你们两个蓝瓜,想‘加餐’的话直接从这滚下去。”
所谓蓝瓜,就是部队老兵对新兵的称呼。
楚飞南听见班长这样的称呼,虽然心里不快,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兵痞。”他低声嘀咕了一声。
“什么?”张魁反问道。
楚飞南冷冷的说道:“没见过装疯的?狗屁!”
罗江市“武警黄金地质研究所”,楚云龙正在精密仪器下查看一些黄金矿石样本,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停下手中的活,拿起了话筒。
“喂,老楚吗?我是赵国庆啊,这么早就开忙了。”
楚云龙听出是赵国庆的声音,随即“哈哈”大笑道:“老赵啊,我说谁这么好精神,原来是你家伙。”
赵国庆在电话那头也乐开了花,他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行吗?你儿子现在可在我手下当兵,小心我罚他一百个单手向上……”
楚云龙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随即感叹道:“唉,这么多年,你还没忘记我们当初的游戏呢。”
“是啊,怎么能忘记呢,那可是我生命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你不也一样,还是整天乐呵呵的,像个总也长不大的老小子。”赵国庆想起了他们当年在一起当兵时的情形,不由得感慨万千。
“唉,岁月不饶人啊,不服老也不行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楚云龙工作了一夜没合眼,刚才稍微一放松,才感觉身体有些麻木,顿时差点没撑住,忙坐了下来。
“老楚,我说你这儿子的样子和脾性倒真跟你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还以为就是年轻时候的你。”
“我也正是为这个操劳了一辈子啊。”楚云龙感慨万千,他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记得当年到了退伍年龄时,本来可以回家到一家国营单位上班,但他违背父母的意愿倔强的留在了黄金部队,在外面天南海北的为祖国寻找黄金,后来因工作需要才被调配到了研究所上班,没想到自己儿子的性格和自己当年一样倔强,这可让他伤了半辈子脑筋。
“现在的一代比我们那时候进化多了,我们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终归是要被淘汰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还瞎操些什么心呢?”赵国庆接着又扯开嗓门说道,“老楚,你上次到我这里来是什么时候啊,大家可都记得你精彩的讲课呢,什么时候再过来一趟?”
“哦,你这家伙……别开玩笑了,现在咱们可都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了,哪还有这个心思?”
“你小子……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你为国家的黄金事业操劳了一辈子,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啊,你当过兵,上山挖过黄金,有实践经验,对黄金开采的理论研究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敢说你肚子里没有真货?就是因为我们都老了,所以才要把那些积累起来的玩意儿都留下来啊,你一直想你儿子进入黄金部队,现在花了这么大功夫、想尽千方百计把他弄到这里来,不就是希望自己的事业有人继承吗?”赵国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情绪越来越激动,楚云龙在电话那头被他的话深深感染了。
“唉,兄弟……什么别说了,我答应你,什么时候来由你决定。”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楚云龙,等我电话吧。”
挂上电话,楚云龙陷入了沉思中。
上午十一点半,进行越野登山的战士才陆续返回训练场,曹正权清点了一下人头,发现少了两个。
“谁还没有归队。”他连续喊了几声,但没有回音。
“班长。”曹正权阴沉着脸,正准备清点人头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哎,他们回来了。”
张魁和楚飞南相互搀扶着慢慢向这边走来,队伍中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待他们走近,曹正权厉声斥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想惹事?”
“报告,我受伤了……”张魁喘着粗气回答道。
“不是问你。”曹正权盯着楚飞南吼道,楚飞南满脸汗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然后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曹正权盯着他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但他突然回转身去扫视了一眼全场战士,以责备的语气问道:“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队伍中少了两个人吗?”
队伍中一片安静。
曹正权顿了顿又冷眼说道:“你们都是一起出去的,两个大活人不见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口号里整天喊着的团结友谊精神到哪里去了?今天如果张魁因为受了重伤而遭不测,又如果没有楚飞南带他回来,有谁能承担这个责任?我看你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就是你们‘永远也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的承诺吗?”
曹正权一席话像暴风一样袭来,每个人都无地自容,他在队伍前面来回走动了一趟,然后大声问道:“黄金部队的口号是什么?”
“黄金有价,情义无价。”
“大声点。”
“黄金有价,情义无价。”
“那么现在呢?你们都做到了吗?”曹正权的表情很生硬,“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然后直视着楚飞南,厉声命令道:“你,带他去看医生,其余人沿着操场跑十圈。”
对于曹正权的这个决定,楚飞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身后传来了战士们“一二、一二”的口号声……
“新来的?名字。”
楚飞南大声答道:“楚飞南。”
“希望到了这里,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楚飞南听了这话,愣了好久,他这才注意打量起曹正权的模样,一张黝黑的皮肤下面,隐藏着一双明亮而又冷漠的双眼,一张瘦削的脸,始终像抹着蜂蜜似的油光可鉴。
萧辉在队伍中远远望着楚飞南的背影,眼神之间夹杂着一丝黯淡的光。
几天之后,战士们奔走相告:一位黄金研究领域的资深专家将来部队讲课。
消息一传开,战士们沸腾了,来部队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专家到部队讲过课,这可是一个千载难缝的好机会。
“听说这位专家可是一位真正的‘金字辈’黄金英雄,他这辈子在黄金部队创造过很多奇迹,还是团长亲自请来的。”张魁和团长走得近,他的话不像是空穴来风,战士们的胃口都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传得那么玄乎,黄金部队真有那么厉害的角色吗?”楚飞南语气中透露出不信任,心想你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神,即使你是神,我总有一天也会超越你。
“这你可别说,我们黄金部队虽然还只建立二十多年,但这短短的时间里却涌现出了不少英雄人物,他们的事迹可比那些整天从歹徒手中救人于危难的特警感人多了。”这些,张魁都是从书上了解到的,他说完这些,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住了口,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楚飞南一眼。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在特警部队整天脑袋里想的就是怎样用枪制服歹徒,怎样让歹徒一枪毙命,呵呵,现在想来,自己就像冷血杀手一样……。”他想起了战友们送给自己的绰号:幽灵。
那是不敢见光的动物,无血无肉!
张魁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笑你这大名鼎鼎的狙击手这么快就被黄金部队同化了。”
楚飞南怔了一下,不自意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反问道:“我身体里难道已经流着黄金部队的血液?”但他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前来讲课的专家身上,这位专家究竟是怎样一个大人物呢?
赵国庆亲自起机场迎接楚云龙的到来,一见面,两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赵国庆和楚云龙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战友久别重缝,显得异常高兴,当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多少年了?”楚云龙心中无限感慨,“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记得正是春暖花开啊,这一分别,已经整整五个年头了。”
“五年了,我们也都从黑发变成白发了。”
两位曾经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老革命,在祖国的黄金事业上默默奉献了一生,起起落落多少回,此时却不得不拥在一起感叹岁月无情。
赵国庆叫司机开车先回部队去了,他和楚云龙散步的时候聊起了往事。
“还记得我们刚当兵那会儿,那年轻劲儿,谁能跟咱们比啊。”赵国庆感叹道,“我们俩有一次同时回家探亲,我还在你家住了一晚,老爷子那酒劲,哎,一高兴就喝得我俩最后都趴桌子下去了。”
楚云龙也想起了那些往事,他笑道:“那一次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也是最后一次啊……。”
“对对对,自打那次过后,你好象是真没再沾过那玩意儿。”赵国庆说着说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老爷子他还好吧?”
“老爷子?”楚云龙愣了一下,摇着头道,“老爷子很早就去了……。”
“哦。”赵国庆神情凄凉的摇了摇头。
一些远去的记忆勾起了他对老爷子沉重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