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比你懂事,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玩儿啊?”齐齐有意邀请周冲,只是方法不同。周冲做出思考的表情说:“嗯,我看看什么时间有空吧。”这句话回答得很合理。第一,没有直接拒绝齐齐的邀请。第二,周冲的确需要安排时间,因为父母的到来,有很多事情要去打点,比如买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啊,最关键的是,他不能浪费每一个周末,因为他已经答应木木尽快发货了。
齐齐很高兴,因为周冲没有像过去那样拒绝她,她转头看看四周那些同学,趁周冲不注意,一下子抱住他,双手使劲搂着周冲的腰。周冲实在没有料到这个疯丫头会来这一招,他根本没有防备,就被搂住了。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路过障碍场的同学吹的一声声口哨,让周冲无所适从,但是齐齐并不惧怕这些。她为了周冲连楼都敢跳,这算什么,大不了再关禁闭。搂着周冲的齐齐突然抬起头问周冲:“你去成人用品店了?”
“去了,怎么了?”
齐齐看着眼前的周冲,这个20出头的小伙子竟然这样自然地回答她的问题。在齐齐传统观念极强的思维里,周冲实在有点太早熟了。
“你不能去那种地方。”齐齐用命令的口吻说。
周冲挣脱开,严肃地说:“我去哪里用你管吗?”说完转身就走,周冲应该做出一个决定,是谈或者不谈,他都应该果断一些。现在还不晚,他不想让齐齐跟他一起参与那些害人的毒品交易,两个人的感情还没有到达一个“爱”的高度,充其量是相互喜欢对方,目前看,就算认认真真谈一次恋爱,也是没有结果的。两个人都好强,谁都不可能去迁就对方,刘文艺的出现是周冲求之不得的,他既然要主动向齐齐发出追求的信号,那么周冲就要成全他们。
齐齐傻傻地站在原地,她想哭,泪却滴不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周冲哪里,三番五次不欢而散,让齐齐有些心累。她怎么会被一个乡下来的男孩子折腾成这样呢?连她自己也想不通。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周冲给父母的第一个惊喜就是置办了新家具。席梦思床、冰箱、彩电。这些东西在凤凰岭只有结婚的时候才买新的,没有哪一家这么奢侈。父亲周元林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嘴里嘟囔着:“回去吧,我要把你带回去。”母亲看着崭新的家具,又看看疯疯癫癫的周元林,叹着气:“唉,要是你爸爸不得这个病多好啊。”周元林猛地从阳台上转回头,严厉地说:“谁有病?我没病。”娘儿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周元林,根本不去理会他的反应。
一家三口吃过午饭,周冲出门要去张群的住所,自从春节回来后,张群就一直待在饺子店里,店里的生意不好,找来的厨师和小工,都想辞职。张群不想失去这个基地,这是他遮人耳目的一个店,于是他就给员工们涨工资,这才算稳定下来。
安顿在凤凰岭的范林芳,每天都能接到张群的电话。张群的父母也算很疼惜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变着花样儿做好吃的。对于范林芳被青红帮“强制训练”的事儿,张群的家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只需要照顾好这个略显瘦弱的女孩就行,毕竟范林芳吸毒的事儿也是保密的,戒毒当然也要承受很大的考验。为了安稳住范林芳的情绪,保证成功戒毒,张群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去询问关心一下。
周冲提前给张群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来到张群的住处,房间里还是那么阴暗,只开了一盏蓝色的台灯。这样的光线照在人的脸上,总是显得没有生机,张群走进浴室,很快从里面取出年前的那些货。
“今天争取发完,因为最近有风声透露,永庆市要成立缉毒大队了。”张群递给周冲那个灰色的袋子,周冲接过袋子,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守着张群不要胡乱打听事儿,尤其是关于交易的事儿,只要负责运送任务就行了。关于刚才张群说的永庆市要成立缉毒大队这一说,周冲是早有耳闻的,前几天的法学课上,那个秃头法学教授还提到关于毒品的危害,以及执法人员涉毒的危害等等,虽然他没听清主要内容,至少知道最近市公安局要有大行动了。
这个行动是齐怀远的岳父姜忠诚提出来的,因为永庆市自从成立地级市后,一直是省里的先进,经济发展起到了主导作用,尤其是本市的竹编工艺,已经达到了国际水平。这样一个年年先进的地级市,一定要保证它纯洁的文明,出现毒品是一个绝对的污点。这些年,为了缉毒,姜忠诚差点把姑爷搭进去,现在他要组织更大的队伍与毒品做斗争。说是这么说,姜忠诚心里明白,不能搞太大动作,那样会起到反作用的,只要让那些毒品交易人听到风声就算达到目的了。
永庆市出现毒品,是偶然也是必然。这里的百姓几乎是一夜暴富的,他们过去一穷二白,乡镇主要以卖竹子为主要经济来源,这种东西,是需要二次开发才能挣到大钱的,单是砍伐成品竹,根本挣不了几个钱。姜忠诚出现了,他给永庆地区的老百姓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思想——开发竹编工艺。老百姓有钱了,新兴的娱乐场所增加了,进入百姓生活的各种文化都有了,腰包鼓起来的暴发户,觉得自己应该活得更加潇洒一些,他们把吸上一口大麻作为了消遣和攀比的平台,于是木木来到了永庆市,“蝎子”下令,吃下永庆的毒品市场。
目前,出口竹编生活用品到东亚,已经成为永庆市不可或缺的支柱产业。本市这样的加工厂足足有三四百家,作坊虽小,买卖做得却很大。最近几年更是呈不断上升的趋势,新开发的项目——竹编艺术品,已经打进欧洲市场。
这个功劳完全归结于姜忠诚的慧眼,对于市场开发这一项来说,自然少不了一个重要人物——“千丝万缕”竹编工艺有限公司的老总毛永刚,他是典型的弃文从商的先驱者。那些年他致力于小学教育事业,可是落后的校舍,落后的思想都是教育发展的障碍。他希望有好的校舍,有好的环境供孩子们上学,但没有钱怎么办?于是他打算下海经商,挣到大钱后,一定要让孩子们走进宽敞的校舍,安心上课。机会来了,区里打算送一批人到四川学习竹编技术,毛永刚报名了,因此他还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后来他干脆辞职不干了。
短短的几个月学习时间,毛永刚不仅掌握了娴熟的编织技术,还学来了一套管理和开发市场的经验。就这样,毛永刚成为了姜忠诚手下第一个暴富的人物,也成为永庆市最大的纳税用户。很多时候,姜忠诚都会约这个老朋友到家里小坐一下,两人对于永庆市的发展还是很有想法的。毛永刚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他在全市建设了18座像模像样的学校,以供孩子们上学。
齐怀远被打断腿的那段时间,姜忠诚很想念毛永刚,但是没有办法,毛永刚正在意大利,他在那里开发市场,毛永刚要打进意大利的市场,这的确很难,所以他亲自到那里督战。姜忠诚并没有忘记这个老朋友,他已经接到毛永刚的电话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毛永刚要在永庆建一座豪华商城,集娱乐、餐饮、文化于一体,当然里面自然少不了竹编工艺的世界,他要把那些黄头发、蓝眼珠儿、大鼻子、说外语的家伙引到永庆来。
这样一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剂,让姜忠诚热血沸腾,为了保证毛永刚的投资在省里顺利审批过关,他要为毛永刚开路,清除一些不利于发展的障碍。人际关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负面影响,打架斗殴、毒品泛滥,都要清除。姜忠诚亲自督战要成立缉毒大队,这次要增加编制,配置先进设备。
这个消息对于张群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他要让周冲进入缉毒队,因为周冲必将给他带来更大的财富。这对周冲来说更是两全其美,既拿到了丰厚的“佣金”,又能无限风光地混迹于警察队伍中。
周冲看着拿在手里的摇头丸,又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4点钟,这个时间是他交货的好时段,同时也是人们警惕性最低的时间,尤其是春天即将到来,人的生物钟还蛰伏在深冬的寒冷中。他要去发货了,临走前,他还是关心地问着张群:“范林芳在凤凰岭还习惯吧?”
“还好,只是戒掉那个东西还要有一段时间。”
“青红帮没去捣乱吧?”周冲更关心范林芳的安全问题。
“没有,我过去听说过青红帮,是一个新兴的帮派,好像刚刚出现没几年,没想到他们的头头是小胡子。”张群皱着眉头说,因为他知道小胡子对于摇头丸的需求量很大。
“要不要格外关注一下小胡子?”周冲问。
张群不屑地看看周冲,心说你怎么关注他?以什么身份?如果以警察的身份关注,你又还只是个警校的学生。别说你啊,整个永庆市公安局都没把青红帮怎么了,你小小的周冲能怎样?以交易的身份控制小胡子,显然更不现实,因为“蝎子”要的是钱,他根本不管是谁购买了毒品。张群这么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他现在希望周冲做的就是好好上学,争取进入新一届缉毒大队。
周冲发货非常顺利,民族大街的几个零散吸食者,担心以后弄不到货,一下子弄走了2000颗。货款倒是很自觉地打进了周冲的账户,这个神秘的账户,是受双方控制的。周冲可以取,木木当然也可以取。发完货的周冲从民族大街买了些熟食回家了,母亲还不会操作那些先进的电器,目前只能买着吃。母亲看着儿子大把地花钱,有些不高兴了,她希望儿子能把钱攒下来,以备将来结婚娶媳妇用。
她不知道这些钱的来历,偶尔问一句,周冲解释说:警校和国家给的补贴。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警察,能享受国家的补贴了。
学校的学习并不紧张,都在按部就班地进展着。周冲最近总是红光满面的,因为他的货顺利交易了,从木木那里得到了近8万元的奖励,这些钱对于周冲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除去给父母零用的钱以外,其他的都存进了一个新的账户,这个账户只有他自己掌握。张群在信息里也嘱咐周冲,花钱不要太扎眼,因为你的家境跟开支已经明显不成正比了,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周冲也觉得这些日子太过分了,又是租房,又是买家具等迹象都不利于他的隐藏。
齐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发现周冲的生活在变化,变得像一个在城市里生活了很久的男人,根本不像从乡下来读书的人。他的家,齐齐是见过的,经济收入无非就是母亲耕作的农田。村里有些零散的竹编作坊,周家都没有参加,哪里来那么多钱?
齐齐把这个变化告诉了齐怀远,齐怀远倒是没往心里去,他的解释很简单,现在社会谁家有多少钱还告诉你啊。再说了,农村青年考进警校本来就是天大的幸福,花点钱,提高一下生活质量,是再正常不过的。听了父亲的解释,齐齐也就没再多想。回到学校的齐齐显得格外兴奋,听外公说,毛永刚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