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啊!”
“如若不是王爷开仓济粮,怕不是这些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看来情况远比她想得要重很多,水叮兒看向李妇与小煦早已走到一旁帮起忙来,不由对秋Y说道:“秋Y,你一起帮黄梅,我去找下萧郎中。”
秋Y颔首点头,水叮兒又问:“黄梅,萧郎中可在此?”
“爹爹在后屋配药材呢。”
“那我去找萧郎中。”
“嗯。”黄梅欣喜颔首,指了指最后面一间屋子后头,水叮兒走过她身边,脚步往后屋走去。
见到萧郎中,水叮兒见他脸色同黄梅一个样,一对老眼还半合着半张,显是累坏了。
“萧郎中…”水叮兒走近他身,轻轻一唤,萧郎中缓缓一转身,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谁呀?”
“是我,萧郎中。”水叮兒微微笑着,五指在他眼前挥了挥,萧郎中无神的眼眸看着她,定睛,随后忽地显神,手中的草药一扔,老眼尽是一把泪涌出鱼纹角。
“水小姐,老夫可总算见到你了,问黄梅她怎么都不肯说,说是主上不让说,叫老我急死了!”
萧郎中激动一把,水叮兒不明地看着他,问道:“萧郎中,你这是怎么啦?”
“小姐没看到这里死气沉沉么?王城里一片清冷么?”
“看到了,这同萧郎中有何关系。”
“小姐有所不知,皇上说皇宫御医无法承当宫外的病者,下旨命王爷找个可以担负此重任的大夫,王爷居然找上我了,这下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萧郎中幽幽一叹又说道:“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不要紧,可这一屋屋的病人怎么办呢?我不愿看着他们就这样惨死而去。”
“可,可有什么办法吗?”
“这就是老夫要见你的理由啊。”
“为什么?”
“水小姐,老夫一直好奇李妇同他儿子是怎么在垂死边缘活过来的,后来我一询问,小煦尽告诉我,是仙女姐姐救了他,当时我也以为是上天垂怜他们,才给他们活过来的机会,可李妇告诉我,怕是小姐给他喝了血,因为小煦也是喂了她喝血,才有奇迹出现。”
“可我的血没办法救活那么多人啊,就算流尽也没办法啊。”
“老夫知道,老夫知道。”他失望的摇摇身子,显得比以前苍老许多。水叮兒心底忽现千百味,不知怎样才好。
这时,一个粗衣粗布的农夫走近,忽地跪下,语气尽是丧气,“萧郎中,吾家妻子怕是不行了。”
“那就准备埋入坑里吧。”
“呜呜…”农夫忽地啼啼哭哭起来,“萧郎中,请你务必要救活吾妻啊,咱家老来得女,还有一四个月的小女在襁褓中,请你救救她吧!我那可怜的小女儿难道注定没娘亲么?”
他声音里的凄楚溢满了酸痛与悲伤,凄楚的声音字字刻在水叮兒的心底,她心倏地纠紧,抬眸看着萧郎中,他只是静静地配起了药,老眼蕴育着水雾,却怎么也没滴下。这样揪心的场面到底要演上多少遍?萧郎中****夜夜面对着他们,怕心早已碎了。
目光落在一旁热气腾腾的几碗药,水叮兒上前端了一碗,对着满脸泪水的农夫说道:“起来吧,跟我进去看看你的妻子。”
农夫领着水叮兒进入一间重病患者的房屋,掀开垂布帘,一缕刺鼻的腐烂味道扑鼻而来,呛得水叮兒猛戳鼻子。接着,目光探进,敛入眼底的是一张张凹凸不平的烂脸容,像似被强酸性水腐蚀过一样,很糟糕!昏暗的屋内透着一缕阴气水叮兒忍不住打起哆嗦,这样恐怖的而又凄楚的场面,若是阴森的坟墓地旁或鬼夜,忽见这样一群脸容全毁掉的人群,定是以为自己碰到了魔鬼。
水叮兒小手闪了闪鼻间里的空气,然后对着农夫道:“请问大叔,你的妻子呢?”
“这里这里…”农夫热情地把水叮兒领到最里边的一个病人身边,指着地上睡着的妇人道:“这就是吾家之妻。”
“大叔,把你夫人扶起来,让她先喝碗药吧。”水叮兒蹲下身子,把药递到妇人的嘴边,轻柔道:“来,喝下去就会好的,夫人。”
“谢…小…姐。”妇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颤抖着一只肌瘦的手掌,握紧水叮兒递到她嘴边的药水,一口一口勉为其难的喝下去。
“娘子,你就忍着喝吧,别又吐出来了,这药虽苦,可喝下去咱们就有希望了。”农夫在一边鼓励地说着。
妇人点点头回应着,沮丧的眸光确实顿显了一缕希望之光。
片刻之后,水叮兒喂完妇人的药水,欲待起身,妇人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她秀眉微凝,看着空空的药碗,附上鼻子闻一闻,眉头一皱,低喃着,“这药过寒了!”目光落在妇人因咳嗽而纠成一团的脸容,“像这么脆弱的身体,每日都经受这种药物的侵袭,必定承受不了,哎,得怪自己刚刚没注意。”
她伸过纤手,按在妇人后背上,轻轻从腰身拍到后背上,接连做了好几次。
随着水叮兒的按拍,妇人咳嗽的动作缓缓停歇下来。只是,停顿了片刻之后,妇人忽哽一声,褐色的药水从口中涌喷了出来,一口喷在了水叮兒的罗裙上,一股酸臭味道在鹅黄色的罗裙上漫延开来,素白的裙摆慕然显出一朵褐色的水花,好不耀眼,裙尾下端随即滴着褐色的水迹,水叮兒倏地站起身,秀眉一皱,随后盯着妇人与农夫磕头向她道歉说对不起的时候,一张小脸平静中显得万分无奈。
“好了,别这样,我没有怪你们之意。”水叮兒弯下身子把妇人搀扶起来,再让他们磕下去,头会磕破的,哎,这就是百姓的苦,不仅对官僚富人的惧怕,又得承受着天灾人祸的无助。
放眼看去,这屋子起码住进了三十来个病人,个个都在痛苦中呻吟着,身边不是有老就是有小在照看,如果他们一直呆在这里,怕不是要被传染了,可就算她说出去谁会相信,谁会割舍那肉心的痛呢。
目光又落回妇人身上,“好好歇息,你不会死有事的。”
妇人挤出一抹憔悴的笑容,细声道:“谢小姐。”
眼见农夫帮其盖好被子,水叮兒对他喊了一声:“大叔,你跟我来。”
“是,小姐。”农夫低头回答着,一脸尽是愧疚之意。
随着水叮兒盈盈踏出屋外,农夫在后头紧跟着。水叮兒出了门,又走到了萧郎中身侧,笑着道:“萧郎中,请问有刀子么?”
萧郎中点点头,没有多想,便从药材底下抽出一把小刀子递给水叮兒,“水小姐做什么用的?”水叮兒笑盈盈不答,拿过一碗药水,把药水倒去一半,纤手橫在碗上面,握起拳头,心一橫,刀子往手腕上一划,血迹随即渗出,鲜红的血凝聚起来,慢慢地顺着她的手腕垂成线流,然后,血一滴又是一滴地滴进药水中。
萧郎中眼一瞟,不由深抽一口气,心惊道:“水小姐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