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吗?怎么,累了几个月了,回来还不好好休息一下,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见到他,宋晓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许多,打趣道。
“呵呵,可能在外面习惯了,睡到安稳的床上,反而还不踏实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所以才出来走走。”话语间,萧衍已经走到宋晓的面前,笑着回答。
“萧衍,你是因为粮食的事情,才睡不着的吧。”宋晓一针见血地拆穿了他的谎话。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叹了口气,萧衍疲惫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懊恼。
“你知道的,没人怪你。你永远都是这样,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扛,这么多年了,这个坏毛病一点都没变。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故意板着脸,宋晓训斥道,只是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显得滑稽而不是严肃。
萧衍呵呵傻笑,摸了摸脑袋,憨厚的汉子在瘦小的宋晓面前,却像个小孩一样:“寨主,我以后会注意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也。”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宋晓笑道,脸颊上浅浅的梨涡格外迷人。
“什么焉?什么教?”萧衍一脸疑惑。
“没什么。”宋晓知道他听不懂,转移了话题,“对了,萧衍,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谢谢你们收留了我!若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以后不要给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对我,只有恩情,没有过错。”
萧衍动容,只觉内心有一种情感即将喷涌而出,但他克制住了:“寨主,我一直想问,三年前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家乡在哪里呢?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听你提过自己的身世。”
“我的家乡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这一生,都不可能到达了。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太晚了,我很累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宋晓说完,对他一笑,就转身朝房间走去。
萧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为何一提到这个话题,这个坚强似铁的女子,竟然会流露出落寞的气息。
月色正好,秋夜寂凉,只是睡梦中的人们,谁也想不到,明天他们的寨主将会做出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决定!
夜已深,大溯中军大帐仍然灯火通透。
“陛下还在里面?”一个穿着精铁铠甲的年轻将军,走近大帐,他小声地询问门外的卫兵。
“回禀图将军,陛下现在还在作画。”卫兵立即恭恭敬敬地答道。
“作画?”图坦疑惑地皱起眉头,但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
“进来吧。”
图坦立刻敛去疑惑,他一走进大帐,便看到正专注于眼前画卷的年轻帝王。
帝轩脱下了白天的战甲,此刻一身纯白锦袍,裁剪合度的常服将他的身形烘托得更加修长挺拔,三千如墨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地髻在脑后,湛蓝的眼眸低垂,斧凿刀刻的完美五官上,被烛火投射出淡淡剪影。
此时的他,褪去了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张扬霸气,平添了一股光华内敛的柔和气质,若不是他不同于汉人的深邃轮廓,乍眼望去,图坦真会以为他是江南那些吟诗作画的文人雅士。
“参见陛下!”图坦单膝跪下,“陛下,这是今日的战报,请陛下过目。”
“朕知道了,先放下吧。”
“遵命!”
说话间,帝轩没有抬头,他仔细地绘制着眼前这副丹青,任由图坦将文牒放至小几上。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禀报。”想了想,图坦有些迟疑地说道。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帝轩缓缓说道,语气中已有些不悦。
“陛下,是关于瑾公主的。”话语刚落下,图坦便觉空气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曾几何时,这个名字是整个大溯帝城的禁忌,从耄耋老者到总角孩童,谁都不敢提起这个名字。
那一日,三万禁卫军亲眼看到那名女子决然地跳下万丈悬崖,而他们的帝王在崖边站了整整一夜。
那一晚,下了整整一夜大雨,而帝轩却像毫无知觉似的,如同石像般任凭雨打风吹,他的身后跪着如海的黑甲士兵,但却无一人敢上前劝他离开。
自此以后,帝轩变得更加残暴无情,即便是近臣、妃嫔,只要有一点过错,轻则处斩,重则灭门。
这三年来,皇帝身边的人,莫不活得提心吊胆,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金坎宫的上空,像是浓厚的乌云,挥之不去。
这些年来,帝轩唯对一件事坚持不已,那就是他始终相信皇甫瑾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所以他派出无数人马去搜寻她的下落,但都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
而在两个月前,当帝轩决定再一次发兵天启时,他仍然不忘吩咐图坦派出暗卫,潜入天启国土,寻找那名女子。
作为一名臣子,图坦明白一个帝王最不需要的便是感情,特别是那名女子还是敌国的公主。
所以私底下,当他得到皇甫瑾的下落时,他曾犹豫过要不要禀告帝轩,但思量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据实禀报,因为他知道,帝轩派出打听下落的人马中,绝不止他一路。
“说。”帝轩仍然没有抬头,但画笔却停滞在了半空。
“微臣派出的人打听到,西陵郡的北面有个土匪窝,他们的寨主很像瑾公主,而那名女子刚好也是三年前被人救到那里的。只不过,微臣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若是瑾公主真被天启国的人救了,怎么会不回宫,反而去当拦路抢劫的土匪?”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帝轩和皇甫瑾之间的事,大溯上层知道的不在少数,此次说不定是有人别有目的放出的假消息,不得不谨慎。
“土匪?呵呵。”帝轩突然轻笑出声,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转身面对图坦,后者立刻单膝跪地,“这才是她的作风。朕当初昭告天下,封她为妃,就是想断了她的退路,让天启皇朝不敢接纳她。但朕似乎是低估她了,占山为王、自立门户的本事,她可一样都不差。”
“陛下,您难道相信,那名女子就是瑾公主吗?”
“朕相信宋晓就是皇甫瑾。”帝轩说出的话,让图坦蓦然心脏漏了几拍,皇上连名字都打听到了,那说明这个消息就是真的了。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外面一道略显稚嫩的嗓音突然响起:“皇兄!皇兄!”
话语间,帐门又被掀开,一名十三岁左右的少年,穿着银白战铠,不等通报,就这么突兀地闯了进来。
“叩见七王爷!”
“图坦,你也在这。”帝康一边取下头盔,一边大笑着朝帝轩走来,“皇兄,东路军又打了个大胜仗,你说,我该怎么奖励那些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