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里转过一个弯后安琪放慢了脚步。
“走之前也该去祭拜一下林晓雅的父母啊。在艾尔伯特随船出发之前也尽量见他一面吧。”安琪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就向大队长请了一天假回家去。坐了六个多小时的汽车终于靠近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荒野里准备搭乘和平号的人群竟然沿着公路绵延了数公里。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围坐在地上吃着限额供应的食物。到了市区安琪下了车,逆着人流向市中心走去。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市中心。天已渐渐黑了下来。此时安琪看到在方向一致的人流中,路边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坐着弹着手中的吉他。短短的前奏之后他开始吟唱起来,他淡淡的歌声立刻吸引了众人。安琪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我逝去的日子啊
我逝去的日子
是生日时妈妈捧出的一碗不爱吃的长寿面
他的声音里怀着思念,怀着悔恨,只听了这第一句中对母亲的追思,人们的心就开始沉沉地向下坠。孩子接着唱着。
是街头上闲谈的情侣的笑颜
是铁道旁被抛弃的那辆锈迹斑斑的脚踏车
是夏夜里飘上天空的孔明灯
是老师生气的面孔和那一起被罚站的死对头
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看的海景
是女友剥开递上的那一颗薄荷糖
这是多么好的日子,你还想要什么呢?
如今这些都已不复存在
这是多么美的日子,我还想要什么呢?
他的歌声轻轻地,恬淡却带着凄美,将人们的思绪被带回到那平凡宁静的日子,听了歌的人不由得眼眶湿润。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想到那些再也回不来的珍贵日子呜呜地哭出声来。少年又唱了一遍,然后站起身抹抹眼泪沉默无声地继续向和平号的方向赶路。
安琪擦擦溢出眼角的泪水,林晓雅的笑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重新迈开脚步拐进第十二街寻找着林晓雅家原来的房子。街道一片荒废景象。林立的大楼之间夹杂着倒塌的废墟。多数玻璃已经龟裂,摇摇欲坠。所有窗户都成了黑窟窿。没有一点亮光。一切死一般的寂静。月光照下来,眼前的景色显得阴森恐怖。街上到处都是人们离开时丢弃的食品罐和塑料薄膜。大风刮起来便发出咣铛铛的响声和着安琪的脚步声一起打破这死寂。安琪总感到有幽灵在周围或在那残破的窗户后窥视着自己。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是很心酸。
到了林晓雅家。看到这废墟,林晓雅的母亲死后的惨状和她的笑声使安琪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在路上采到的野花放在脚下。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林晓雅的父母能够安息,也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在女儿的梦中给她一点蔚籍,使她早日从噩梦中醒来。
安琪许了愿,心中的伤感稍稍淡化了一些。自从战争开始,她这个不信有神的人也开始相信神和天堂的存在。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由我相信天堂的存在开始的吧?天堂在人的心中,地狱也在人的心中。现在我知道古人为什么相信有地狱。因为人看见过人间的地狱,地狱便隐藏在他的心中。所以那些人类向往而又得不到的生活就幻化成了天堂。在人过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便更加愿意相信天堂的存在,有创造我们的上帝在迎接我们,给我们安慰,抚平我们心灵上的伤口。看来我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脆弱,需要为自己编织一个并不存在的避风港。”
安琪边想边匆匆往公交车站赶。上了公交车,车沿着前往和平号的路上前行。离和平号只有十几米了。安琪猛然看到在人群中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孩,很像靳晨曦,由于天已经黑了她看不清楚,便急忙叫晨曦。那女孩回过头来。安琪看到果然是她。但她只冷淡地看了安琪一眼就进入传送通道消失了。那眼神真是冷漠极了。冷的能射穿人的心。安琪和她的目光只是一瞬间地接触便好像从身体到思想都被冻住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安琪回过神来。她确定那确实是晨曦。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才会变成这样。
安琪被铃声惊醒,睁开眼睛打开电脑想查查晨曦的状况。她非常急切地想要见到她,分担她的痛苦。她坐在桌前,打开电脑,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她才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她。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是因为对林晓雅的痛心使得她在梦中见到了自己担心的另一个朋友晨曦。可这梦确实太真实了。回想起她的那种目光,安琪不由得对她的现状担忧起来。
她立即在电脑上查找晨曦这个名字。同名的一共有70多人。她按照照片很快找到了。晨曦的母亲已经死于第一次攻击。而父亲却因为过量酗酒死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看到这些,安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她感到晨曦真的已经变成了她梦中的样子。她焦急万分。很不得马上见到她,替她分担一点痛苦。
安琪关闭了电脑,看看表已经7点了。8点钟就要出发了。安琪拨通了艾尔伯特的电话。
“艾尔伯特。我今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最近训练很辛苦要注意身体。”
“我没关系,毕竟只是演习。可是太平洋基地那边的局势可能会比较乱。我更担心你。”
“这也是格林派我们过去的原因,防患于未然。我自己会小心的。你随和平号出发后也一定要小心啊。”
“明天开始就是为其一周的封闭训练了。电话也没有办法打了。不过30日我们就会降落地球。和平号出发前我再联系你。你一定不要逞强,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也拜托了郑宁宇,要他帮我照顾你。”
两个人都沉默了。“艾尔伯特,那我就要出发了。保重。”
“你也保重。”
正在全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平号的最终测试上时,一件大事发生了。眼看就要卸任的委员会主席在视察粮食生产状况时,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大选被迫提前进行。苏意琳以亲民,实干,乐观的形象击败另外三名对手当选为地球联邦管理委员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