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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忆 (三) 四年后的重逢

三年之后,安琪12岁。

转眼到了2350年5月底。气候已经变得温和起来。连续几天的晴朗天气甚至让步行的人们感到有些燥热。人们的房前屋后,大片的公园绿地,甚至市中心的路旁到处都能觅到鲜花的身影。空气中夹杂了各种植物的味道,使空气也变的活跃起来,让人们感到美好的一年真正开始了。而对于安琪来说,今年6月她父亲就要回地球,这是她盼望已久的,但父亲真的要回来了,她竟有些不敢相信了。

安琪坐在写字台前,看着眼前的**,心绪微微浮动。她取出日记本随意地翻开了一页。

我生命中的蓝色。那奇妙的蓝色,犹如深渊一样的蓝色。那宁静的蓝色,博大的蓝色,悲伤的蓝色,惨惨的蓝色,活泼的蓝色,孤独的蓝色,充满激情而永远不会狂热的蓝色。

白天我可以看到七彩的颜色,并喜欢所有大自然恩赐的颜色。可到了夜晚,我眼中,心中全都是蓝色。这时我又可以和自己对话了。白天的那个我,是我吗?那真像是在表演。其实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演出,只不过我演得好一些罢了。每当我独自在夜晚对着星空无边无际地遐想的时候,我才回到了真正的自己。想着一些和白天毫无关系,甚至和现在的时间,空间不相符的问题。想着地球遥远的过去,甚至地球还没有出现时的问题。

想着地球以外的古老宇宙和人类编出来的古老的传说。想着人类走过的路程,一直想到地球消失,人类消失。人类会怎样消失?想到这些常常让我感到痛苦,可我不由自主地去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只是觉得我在问自己要一个答案。这个问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能知道我的内心在问什么,并回答了它我就不会再迷茫了。

看完日记,安琪觉得那时自己真是太消极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只有10岁的自己写出的文字。她对着日记笑了笑,把本子合上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要问的问题其实就是人类有没有存在的价值?现在她还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宇宙来说,人类确实是很微不足道和可有可无的,但人类已经存在,就应该珍惜这因为短暂而更加弥足珍贵的生命。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艾尔伯特和安琪正在房间看书。白天的热气已经消退了一些。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窗外的天空白中泛着一些红光。月亮已挂在了东方的天空。天上的星星慢慢开始露面。时间渐渐地流逝,楼下的树木即将淹没在浓重的黑影中。晚风刮过树梢,树叶哗哗做响。安琪的视线离开书,久久地注视着夜空。

“爸爸的飞船不知走到哪里了?他在干什么?想什么呢?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急切吧?”

“通知上说你父亲什么时候到?”

“大约在明天或后天。具体时间会电话通知。”

“你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是啊!这几天晚上我兴奋得难以入睡。四年了,一直和父亲虚拟的形象交流。这次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了,怎能不激动呢?艾尔伯特你还没有见过我爸爸呢,这次你们可以好好地畅谈了。”(地球距离新星21光年。人们通过信号加速器将光学信号以超光速发射出去,由于路途中的各种干扰,信号要经过四个中转站将信号修复后重新发射至下一站。信号从新星到达地球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所以即时通话是不可能的。人们一般会采取电子邮件,或全系录像的方式和对方沟通。)

“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不过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睡个好觉,才好迎接你父亲。

艾尔伯特离开了。下午的暴雨来得快也去的快,却使得夏夜变的很凉爽。此时银河清晰的出现在天穹上,璀璨又壮观。雄伟的狮子座在其中闪耀。安琪独自一人回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在心底压抑了很久的思念在胸中剧烈地翻涌。

“人类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吧?”面对浩瀚的太空安琪心中想着。“可是人类的足迹越走越远的意义到底在哪呢?就如那些能力卓越而远离家乡和亲人的人,是幸还是不幸呢?”

艾尔伯特走到楼下,看到安琪站在二楼的玻璃幕墙后,仰望着星空。他正想喊她,可是安琪的动作却让他停了下来。他看到安琪伸出双臂紧紧地抱在一起,像是与人拥抱似的。艾尔伯特急忙躲进树影里,怕安琪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一幕。

第二天中午安琪刚刚下课,电话便响了起来。打开电话是母亲的身影。

“安琪你现在马上回家。”

“是爸爸要回来了吗?”

“是的。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和我一起去接爸爸呢?”

“我不想耽误你的课程。”

她正准备要求和爸爸说话,可是她觉得自己应该给父亲一个惊喜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好。我马上回家。”

安琪挂上电话,在校门口的服务器上叫了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可在她看来车真是太慢了。车到家门口,安琪跑进花园,一口气跑到房门口。家里静悄悄的,他们还没有回来。她激动得不知该干什么。想了想,自己该换上那套专门为今天买的白色连衣裙。在换衣服的时候安琪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急得她半天才把扣子扣好。她照照镜子,对这套白色的连衣裙很满意。她记得爸爸喜欢她穿裙子的样子。安琪散开束紧的长发,头发立即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她看上去已经像一个小大人了。

安琪做好这一切便向家门口走去。在大门口站了没有两分钟便听到车子驶来的声音。透过玻璃安琪看到了父亲模糊的身影。她只感到这就像梦一样。车立即到了眼前停了下来。妈妈和爸爸都走下车来。安琪和爸爸有两米远。他们都站在那一动不动。突然安琪象梦醒了一样奔向父亲,把父亲紧紧地抱住了。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父亲的存在。虽然4年过去了,但父亲只是瘦了一些,黑了一些,目光变的更坚毅,此外就没什么变化。父亲看到安琪却不敢认了。

“爸爸。真的是爸爸。”

“安琪,爸爸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女儿已经长成小大人了。”

“爸爸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你在这过的好吗?”

“除了想你一切都很好。可是你一个人在新星上我很担心你。我晚上常常在想,你正在干什么。工作顺不顺利。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母亲感到安琪就要哭了。笑笑说:“好了,咱们终于见面了,快和你爸爸回家吧!”

安琪看着爸爸,“爸爸,你抱抱我吧!要不然你下次回来就抱不动我了。

“好,我就抱着我女儿回家。”

安琪依偎在爸爸的怀里,享受着盼望以久的感觉。虽然她早已对今天的会面做了心理上的准备,告戒自己绝对不能哭,不能影响了爸爸在新星工作的情绪,可现在她却再也无法压制住泪水,趴在爸爸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说:“爸爸是个骗子。说了两年就回来看我们我才同意你去的。可是你去了那么久。现在我都长这么大了。爸爸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父亲的手拍在她的肩上真是舒服极了。

“爸爸认罚,你想让爸爸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爸爸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了。”

安琪擦擦眼泪说:“爸爸我已经懂事了。我会支持你的。”

一句话说的父母吃惊地看着她。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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