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剑飞犹豫了许久，最后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可能。”
季单煌沉默了。在他出车祸的那段时间里，身体出现过问题？或者应该说，魂魄出现过问题？
可他为什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段时间，他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他还是季单煌，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甚至都没有变好看一点儿，身上反而出现了许多伤疤，更加的难看了。
那一次的车祸，很严重，他直接被撞飞了很远很远，最后撞在了红绿灯的柱子上。等他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当时他基本上就处于在鬼门关游荡的状态了，只剩下一口气在那里吊着，送到医院之后一度病危，甚至在手术过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时候，半夜里接连几次连心跳都没了。好在司机土豪又很良心，包了他全部的医药费，否则他现在就只剩下一堆骨灰了。
如果说，那几次半夜里停止心跳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死了，那后来他怎么又活蹦乱跳了？如果说，那个时候他原本的灵魂离开身体，又换了一个灵魂进去，那他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灵魂不是可以承载记忆的吗？可他为什么只有身为季单煌的记忆，而没有作为另一个人的记忆？
还有，陌生的灵魂若要进入另一个身体，身体是会产生强烈的抗拒反应的，没有修炼过夺舍的法术，将身体驯服的话，灵魂根本就不可能融入到身体之中去。那他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是修习过夺舍法术的？那他身体里的这个灵魂，之前难不成还是个修行之人？
如此的话，任碧空收他为徒弟，就是为了他身体之中的这个灵魂？
这个灵魂到底是谁？而属于这个灵魂的记忆，究竟为何会丢失？
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修为越高，便会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竟是因为，他本来就已经不再是他了啊！
一大堆的问题在脑海之中晃来荡去，想得季单煌直头疼。他看向姜剑飞，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灵魂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姜剑飞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连你师父他们也都不知道。”
季单煌又问：“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姜剑飞想了想：“我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是我却不能说。能告诉你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多说的话就要被发现了。”
“呵呵，真有意思。”
季单煌干笑着，忽然间就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的陌生，就连他自己也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人是为了他这个灵魂而来的，而又有多少人，是单纯的只认他这个人，而不在乎他究竟是谁。
苏梓璇应该算是一个吧。如果连她都是为了他的这个灵魂，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了。
曾经，他最信任的师父师叔，到头来却只是为了他的灵魂而疯狂地培养他。也不知道他这个灵魂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竟能吸引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围绕在他的身边。
季单煌神情一暗：“小剑，多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姜剑飞脸色大变，急忙摆手：“别这么说，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这都是你自己猜测的。”
季单煌一愣，随即了然，笑道：“的确，都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哎呀，你说我最近怎么越来越聪明了！哈哈，哈哈。”
有人不让姜剑飞对他说实话，那么姜剑飞必须要保证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当事人相信了，才能够更好地瞒过别人。
“小剑，”季单煌叹了口气，“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姜剑飞道，“为了我师父。”
季单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姜剑飞突然让他知道这么多，总要有一个目的的，否则他还真要怀疑一下姜剑飞的用心。既然是为了他的师父玉虚子，冒一冒险倒也无可厚非。
玉虚子，是整个鬼谷门的支柱。在这并不能称得上是稳定的时代里，玉虚子若是没了，那鬼谷门也就算是没了一半了。
两人一坐一立，静静的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季单煌仰天一声长叹，淡淡道：“我要回去了。”
此时，季单煌的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就像传闻中的一件稀世珍宝，大批大批的人赶过来抢夺，唯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价值。
姜剑飞点点头，只道了一声“好”，就再没有说其他的话了。其实在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的犹豫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更不知道这样做是能够将玉虚子救出来，还是让整个鬼谷门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之中。
算了，不管了。几年前的世界末日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一次小小的危难吗？
季单煌深深看了姜剑飞一眼，默默地开启了穿界门。他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似乎想和姜剑飞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能说什么呢？说谢谢？还是说一定会将玉虚子救出来？
谢，似乎还称不上，姜剑飞在点头摇头间给他带来无尽的苦恼。承诺，他没有那个把握，他连修法联盟总部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将玉虚子救出来？
他现在，连他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事情？
回头再看姜剑飞一眼，季单煌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姜剑飞却已经转过身去，并没有看他。
也是啊，姜剑飞自己也在苦恼着，又能再和他说什么呢？今天，姜剑飞已经说了太多太多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知道了，他又能再期待些什么呢？总不能害姜剑飞因为话多被人秘密杀掉吧。
深吸了一口气，季单煌迈入穿界门。回去之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事情要想呢。
在迈入穿界门的一瞬间，季单煌似乎听到姜剑飞叹息了一声，回头时门却已经关闭了。
“拜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