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军结束了在东州的第一份工作,在西湖边思考了一整天后,又开始重新忙碌起来,仍旧一天一份钱江晚报,整天穿梭在杭城的东西南北。东至麦得隆超市,西到黄龙体育中心,南到钱塘江边,北到运河广场,中到武林门,到处都有他找工作的记忆。往往事与愿违,越是急切,工作找得也越失败。
那天下午2点左右,他从银泰百货面试未果,无精打采地走在凤起路上,漫无目的。他路过中国联通凤起路营业厅,看见门口正在执勤的特卫,好羡慕啊。走着走着,他已到中河路口,就在等待红绿灯之际,他眼前一亮,电线杆上有则招工广告:“诚招男女公关、特卫,年龄35周岁以下,月薪1万至5万元,联系人许小姐,电话138XXXXXXXX。阿军立即在旁边的公用电话亭与对方取得联系,表达了求职意愿。
“你好,许小姐。”阿军打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新加坡国际连锁快捷酒店公关部,很高兴为你提供服务”听简里传来甜美的女中音。
“我想应聘特卫工作。”
“你在哪个位置?”许小姐问。
阿军看看四周,“我在中河高架这里”。
“你到凤起路上的国际大酒店参加面试,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许小姐说。
阿军并不知道国际大酒店在哪里,放下电话找人询问,路人指指他的身后,“瞧,那儿不是国际大酒店吗?”
他又拿公用电话打了过去,“我已经到了,请问你在哪里?”
“你几个人过来的?”许小姐问。
“就我一个。”
“你穿什么衣服裤子?”许小姐问。
“一身迷彩服。”
“你马上进入酒店,到大厅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我会派工作人员对你进行面试,看看你是否适合酒店特卫工作,整个面试过程要五六分钟。时间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面试结果。”许小姐说。
阿军坐在沙发上,紧张地观察着一楼大厅里的人。酒店迎宾见他有些奇怪,便走了过来,问道:“先生,需要帮助吗?”。
“哦,我来应聘特卫,公关部的许小姐叫我在这儿面试。”阿军起身应答。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招特卫,公关部也没有许姓工作人员。”酒店迎宾一本正经地说。
阿军很疑惑,“不可能啊,刚刚打的电话。”
“先生,这两天有好几个人都是到大厅坐坐就走了,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有的应聘特卫,有的应聘公关,但都不是我们酒店招工。”酒店迎宾解释说,“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
“当然可以,请说。”
酒店迎宾说:“你找的这个工作,得慎重点,小心被人骗了。”她顺手拿份报纸给阿军,“今天《都市快报》有篇报道,说路边贴着‘高薪招聘男女公关’的牛皮癣,骗了个大学生好几千块钱呢。”
“谢谢你的提醒。”阿军找一那篇报道大致看上一眼,放下报纸便离开了酒店。酒店迎宾的话和报纸的内容,他半信半疑。不过,他还是想亲自进行验证,于是再次联系了对方。
许小姐的说辞似乎是事先准备好的,脱口而出,“刚才是不是没人和你说话,这是因为工作人员不方便和你说话。你的面试成绩很好”。
“对不起,可酒店的迎宾告诉我,酒店并没有招聘特卫啊”,阿军试探着问对方。
“哦是是的”许小姐结巴了一下,“特卫的岗位已经招满了,根据我在楼上观察,你的条件做个特卫太浪费,要是做高级公关更合适。”
“高级公关?我不会啊。”阿军已基本确定对方是个骗子,真得感谢酒店迎宾的好心提醒。他将计就计,假意“配合”,看看对方有哪些把戏。
许小姐说得很认真,“我酒店公关人员的工作只是陪客人喝酒、聊天。酒店包吃包住,每天晚上8时至12时上班,白天休息;每个月上班20天,休息10天。如果不‘出台’,月薪一万元,‘出台’月薪两万元。工资按月结算,直接打入你的银行卡。”
“哇,一个月能休息10天,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上班了?”阿军打断她精心准备的忽悠。
许小姐说,当然可以,不过得交点报名费,办理相关手续后就可以上班。”
“报名费多少?交给谁?”
“因为工资直接打入你的银行卡,所以交费也直接交到酒店的银行账户里。报名费为830元。国际大酒店往东方向,穿过高架桥有一家建设银行,你到了那里之后再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酒店财务经理的工资编号。”张女士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20分钟后,已回到旅店的阿军决定忽悠骗子,拿起公用电话拔通对方号码,“我到了,现在怎么办?”
“你拿一张存款单,在户名处填写高晓松,账号处填写622700XXXXXXXXXX,金额处写580元。存完钱后,你凭银行给你的回单回到酒店,我会给你安排工作。”许小姐语气有点激动。
又过了10分钟,阿军继续忽悠,“许小姐,收到了吗。
“不可能,我一直在电脑前查询网上银行,账号里没钱进来。”许小姐焦急地说。
“不会吧。难道我存错账号了?我得去银行问问,看能不能要回钱。要不回来的话,我就没钱交报名费了。”
“钱怎么会存错呢?你到底想不想来酒店上班”许小姐恼羞成怒,话语明显难听起来。
“对不起啊,我先去查一下,工作的事,我再打电话联系你。”阿军挂断了电话,哈哈大笑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阿军揭开了许小姐的骗人把戏,很痛快地回到旅店。折腾一整天,他工作没找到,可是累得浑身像散了架,进入房间便摊倒在床上,动都懒得动。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敲门。阿军不得不爬起来开门。
“阿军,你的预付房钱,已经用完了,如果继续住在这儿,就到收银台把钱补交了吧”。原来是旅店老板,在催收房钱。
“哦,好的,我知道了”。阿军明白,已经弹尽粮绝,哪还有支付房钱的能力。
老板好像看出阿军有些囊中羞涩,便不客气地说:“偶跟你喔,葛毛就同偶去把房钱交了,否则马上出去,这个房间还有人等着住呢!”
“老板,就让我再住个晚上,明天退房时再结算,行吗?”阿军想跟老板商量。
“男伢儿,像你这样的人不是一毛两毛了,吃空。”无论阿军说什么,老板就一个态度,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只好收好衣物背着背包走出房间,不料在旅店门口又被老板拦下,“还有半天的房钱。”
“老板,包押在你这儿,我先去朋友那儿借点钱,回头再拿给你。”阿军无奈,只好把包押下,离开了旅店,身后传来老板的叫喊声,“包放这儿可以,不过要收保管费的。”
天色已晚,他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他经过一条小巷,这里的路灯比别的地方暗得多,冷冷清清的。阿军正要快步离开时,瞬间出现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朝他漂来。阿军站到墙角,仔细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行行好,给我点路费钱吧”,漂移的身影和嘶哑的声音,让阿军想到自己刚来东州那晚,在此遇见的安徽老人。几天了,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他就是来自奇正公司同事口中的安徽乞丐村。传说安徽某村,全村男女老幼抛家弃农,长年在外专靠乞讨维持生活。别看他们在人前低三下四的索要钱物,实际上很多热心人并不知道,其可怜样儿多是伪装的。
曾不久媒体记者还跟踪报道过,有个职业乞丐在东州延安路上乞讨,每天至少都有300元的收入,正常情况下,月收入比普通白领的工资高出很多。自媒体曝光后,这种靠出卖尊严换取嗟来之食的职业乞丐,遭到了社会的强烈遣责。
“我认识你,是安徽乞丐村的”阿军故意这样说,看看老人有何反应。
老人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大大方方地说:“是又怎么样,神经病。”抬头挺胸,扬长而去。
这是什么世道啊?阿军郁闷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想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啊。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西湖边。入夜已深,西湖好平静,平静得没有一点声息。又冷又饿又累的他,实在有些走不动了,便躺在“断桥残雪”石碑旁的亭子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