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云端想也没想就甩过去一巴掌。
明宣能躲开,却是生生的承受着。俊颜上立刻有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以前他惹云端生气的时候,云端好几次都没打到他,偏偏这一次,扬手下去,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脸上。
尔后,云端便从他眼底看到了释怀。这才懂,原来他是故意激怒自己,继而看到她的心,是不是还牵连在他身上的。
她先前的冷淡疏离,乃至漠视,让他心慌了,害怕了,他试探她的心,如今,他看到她紧张在意的神情,他得逞了!
他知道了一个答案,她心底,自始至终都有他。
他怎么这么无耻!
而她,坚持了那么久,为何在他说到她不去,他就血流干而死的时候,会动怒呢?
还是被他影响了。
容亭端着一碗姜糖水站在她的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娘子,你又不开心吗?”容亭低声问着,声音却有一分不满。他就像个孩子,喜怒全都溢于表面。
有时候,他自己也渐渐分不清,他是不是本来就该是这般疯癫痴傻的,在无人的时候,那个冷静的可怕的人才不是他?
云端握紧了粉拳,另一只手接过那碗姜糖水。滚烫滚烫的,让她的心也跟着烫了一下。
“容亭,你刚刚下水救我,也受了寒,你先喝吧。”云端将姜糖水推到容亭面前。
容亭微微一愣,云端这算是关心他吗?还是被他的付出感动了呢?
心底,莫名闪过一抹是叫做愉悦的感觉。只不过,他这颗心深沉隐藏了太久,从来没有体会过愉悦为何种滋味。
容亭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错不开眼光的精致五官在暖阳的烘托下,柔柔的镀了一层金黄。
“这是容亭熬给娘子喝的,容亭才不舍得喝呢,娘子喝了以后身体好了,才能跟容亭洞房生孩子啊……”
嗤!云端将刚刚喝了一口的姜糖水全都吐了出来。
就知道这个傻子没有一刻是安生的。她正要抬手擦嘴,突然瞥见掌心的一抹鲜红,是明宣的血。
他受伤了!
他才刚刚回来,就有人刺杀他!究竟是谁?鲜于白鹤还是太后马家?亦或者是远在边关的比干承惠?
云端正想着,容亭却大咧咧的坐在床边晃着她的胳膊,“娘子,刚刚丞相家送来几个小妾,一个比一个丑陋难看,表哥挑剩了之后给我一个,非要她晚上给我暖床,叫什么雪艳。我才不要呢,可是他们说,我需要多一个人照顾,还说那冷雪艳以后就是侧妃了,娘子,怎么办?你帮我把那个女人给扔出去好不好?”
容亭絮絮叨叨的说完了,看似是很不情愿的磨蹭着云端的胳膊,目光瞥到云端一直紧握的右手,眼底闪现一抹寒冽的光芒,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冷雪艳?侧妃?”云端微微蹙眉,既然是伍佐送来的,想必是想要一箭双雕监视她跟容亭的。
“容亭,既然你有侧妃了,以后就多去找她,说不定她是个有趣的人,可以陪你出去游玩。不像我,这么闷。”云端不动声色的说着,放下碗之后,下了床,心底却装满了明宣之前的话。
今晚明宣约她,她不想去!但是明宣的话,云端面色,渐渐染了一抹秋寒。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吓了云端一跳。
容亭摔了那个碗,碗里面剩下的姜糖水撒了一地,也溅湿在他的身上。
容亭气哼哼的看着云端,嘴巴动了动,眼底闪烁晶莹的碎片,指着云端的手微微发抖。
“原来你跟别人是一样的,跟我待上一会就觉得我烦了,恨不得将我快点推出去!你让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根本就是因为你不想见我!你直说行了,为什么还说你闷?你跟鲜于淳在画舫的时候不是有说有笑的吗?在宫宴上他还握你的手呢!
你根本就是喜欢鲜于淳!我做再多,你也不喜欢我!你只想着推开我,不要我!好好好!我今晚就跟那个侧妃洞房,你去后院住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我恨死你了!”
容亭最后一句几乎是跳脚的喊着,说到后面,他眼眶红红的,鼻音加重,委屈的瞪着云端,那眼神,已经没了雾蒙蒙的迷离,完全被晶莹的光芒覆盖,像是最纯美的水晶突然被人摔碎到了地上,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
云端任由他吼着,一言不发。
因为,容亭说的都是事实。
容亭身子发抖,却仍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此刻的他,是倔强且认真的,完全没有昔日那傻乎乎,疯癫的影子。
“你、你无话可说了?”容亭气恼的指责云端,却见云端面如止水,容亭恨恨的一脚踢在脚下的碎片上,丝绸的玄紫色靴子前端被碎片割破,有鲜血从玄紫色渗透出来,看不真切,却能感觉那紫色的靴子颜色一下子加深了很多。
“对!我无话可说!”明知道云端会说什么,可亲耳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容亭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他转身之后,踩着一地碎片飞快的跑出去了。
临走前,丢给云端一句话,“你再也不是我娘子了!”
云端也背转过身,走到铜盆那里,慢慢的洗去掌心的鲜血,突然想起,刚刚容亭离开的时候,脚背那里的血液渗透的似乎更加厉害。
三更时候,云端是被沐绣掠了去雪花阁的。
沐绣轻功了得,江湖上向来有鬼飘渺之称,出入任何地方都若无人之地。
本来云端坚持不去,但沐绣深知主子的伤势若是再拖一个时辰,就真的出大事了!所以自作主张,一路上挟持着云端去了雪花阁。
虽然已是半夜三更,但雪花阁却热闹非凡。
这里是文人附庸风雅的茶楼,按理说,这么晚了,也该关门了,却不知为何,今夜却是人声鼎沸。
沐绣一看三楼明宣屋内影影绰绰,暗叫一声不好。带着云端就冲进了房间。
屋内灯火通明,明宣端坐正中,眼神寒冽,面色却苍白冰冷,上午那件染血的月白色长衫已经换了下来,一袭青色锦缎长衫衬托的他面容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