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云端的漫步。
只是,此刻,这匹见证他们昔日甜蜜缠绵的马上,却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明宣在她心底所有的光辉,在她看到马上的另一抹身影后悉数湮灭,云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蒙住了一般,模糊,潮湿,她仰头看着坐在马上明宣怀中的少女,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火红的衣裙明媚生姿,梨涡浅笑,红晕拢烟,樱桃蜜唇,似笑非颦,此时正窝在明宣怀中,抬手指着远方某处,能隐隐听到她欢快的笑声,她的眼底,具是对明宣的爱慕依赖。
而明宣,面容沉寂,却是默许这个女人的存在,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健硕的胸膛贴合着她的娇躯,默许这个女人与他一起接受众人的崇拜,乃至祝福。
这一刻,云端仰视他,而他,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因这画面,云端身子踉跄了一下,心底湮起了寒冷刺骨的痛。
都说乱花迷眼,那么现在她又是被什么迷了眼睛,看不清楚呢?
一丝决绝的伤痛牵动了心底唯一的情感,就这么,生生撕裂了。
她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跟她一起驯服的马上坐着他和别的女人,他抱着那个女人,身子贴着身子,他鼻息之间呼出的气息一定也能萦绕在那个女人身上吧,短短一个多月,他的怀抱,便已经接纳了别的女人吗?
可是,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说,“小端儿,我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等我,你如果敢变心,我就把勾引你的那个男人大卸八块,然后撒上御膳房的各种作料,腌制起来,至于你嘛,我自然不舍得动一下,却也不会轻饶你。”
他还说,“云端,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明宣的云端,任何人都休想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当时说的那么认真,那么坚决,可是转身之后,他的心却变得比谁都快。
眨眼间,他就已经骑着高头大马走过她的身边。她的仰视,他的忽视,而他眼底,是否也早已没了她的影子,换上了怀中那抹艳红。
这红色真刺眼,鲜于淳总是穿红色的衣服,而明宣怀中的女人也是!她真的讨厌这张扬的红色。
烈日当空,骄阳如火,可照在她的身上却是冷嗖嗖的感觉,从心底湮起的寒气,丝丝缕缕,包裹了全身。
穹空很蓝,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只是这日曜华灿之时,云端却觉得天空一下子变矮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泪在眼眶中凝结,她有多久没尝过泪水的滋味了?她以二十二岁魂穿十六岁的明云端,名字未变,却是在来到这里的三个月内,动了心,那颀长的背影闪耀光芒,刺进眼底,心口上就像是一把钝刀子一下下的割着,很痛很痛,曾经,她笑着说,明宣,你根本就是一根无耻的刺儿,硬要扎进我心底,还不准我拔出去。
那时,她明知他的出现刺了她的心一下,却还是留着他在心底,越来越深。
现在,这根刺已经扎进心脏里面了,若要剔除,便要剜肉,还有什么痛,比得过在心尖上动刀呢?
渐渐地,唇齿之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不知何时,咬破了唇瓣。
今日的她,不施粉黛,目光期盼,周身透着那灵动俊秀的气质,没有后宫女子半点矫揉造作之态,她是如此天然通透,如同一件稀世珍宝,若是看到了她的美,就再也不舍得放手。
此时,对面的容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云端,眼底掩埋悲戚,明明有泪却倔强的忍着,小小的身子湮灭在欢呼的人群中,从明宣的战马走来之后,她的表情就变了,难道她对明宣?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明宣真的不是宗荫君的种?所以这么多年来,宗荫君才会如此的冷待明宣?
容亭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少女失魂落魄的转身,粉色的纱衣裹着玲珑身段,轻纱袍角寂寥的翻飞,像是一只孤独的蝶儿,想要飞,却无力振翅,容亭的心,因为自己的猜想,蓦然轻颤了一下,是动容吗?
只是,他向来不会对任何人仁慈,一切,都将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不会因为明云端此时的失魂落魄而改变。
此刻的他,竟是莫名想起了鬼罗的话,‘不清楚不要紧,关键是你喜欢扮演哪个自己。’
而他在明云端面前,是否是喜欢扮演那个傻子容亭呢?
心念转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抹粉色身影。她去哪了?不会出事吧?
云端转身之后,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眼前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熙熙攘攘,独独显出她的孤勇、悲戚。
此时此刻,她跟明宣背道而驰,他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高头大马,美人在怀。而她,越往前走,眼前的一切都越加的阴暗。
她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因为心痛的已经不想得知再多可以瞬间击穿心脏的事实。
骄阳如火,偏偏她感觉是置身寒潭。
犹记得,明宣曾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的确,以她继承下来的明云端的记忆中,北日国的五皇子明宣身边从未出现国任何女子,连通房丫鬟和暖床小妾都不曾有过,她是第一个被他搂在怀中亲昵的喊着小端儿的女子,曾经也以为,她会是唯一一个。
因为明宣说过,小端儿,对我来说,你是特殊的,也是独一无二的,有了你在身边,我的心不再孤独,每天都被你的笑容填满,所以,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还说,小端儿,你要对本皇子负起责任啊,因为你,我才破戒近了女色的,哎!你又打我?难道吃不着你这个带刺的丫头,还不许我过过嘴瘾吗?
他又说,云端摇摇头,不想继续想下去。
北日皇宫内,他们朝夕相对三个月,生了情,有了爱。
临别时分,他那一吻缠绵却不逾越,他克制的那么辛苦,喘着粗气,面颊滚烫,明明很想要,却不舍得碰她。她那时候是心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