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族的巫女大祭司,手持鱼形骨器,绕着宋尘,缓圆而行,同时,黑唇轻启,念念有词,一大串古怪的音节从她口中飞出,那是古老的巫祭之术!
她赤着双足,围着中央圆盘,跳舞一般,跃来跃去。前额宽大饱满,一双深渊般眸子,诸光沉敛,像是能看透世间的虚妄。
宋尘望着她,微感诧异,那骨器上,似有一种莫名的古老力量在流转,影响了他,让他心律加快,急促无比。
巫女见状,蛾眉舒,一声轻喝,手持骨器,摇晃得更加剧烈,口中的咒语,更是雨点一般,朝宋尘淹没而去。
宋尘双眸渐渐迷离,低头不语,佯装被巫祭之术所击中,入了幻境,心中却暗道:《忐忑》我都能听上个十来遍,就你这水平,也敢称巫术?
他来自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21世纪,那个时代,虽然也有很多事情,科学无法证明,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合理,只是人类还没有到达能够认识它的高度而已。
所以,对于厌胜之术与巫祭虫盅,宋尘向来是不大信的。
他也不打算立刻揭穿阿美族的巫女大祭司,依旧端坐于中央圆盘,假装中祭,暗里却偷开一条眼缝,观视着厅堂内的一切。
那巫女大祭司,身形欣长,赤着双足,着一条红黑相间的兽皮短裙,美腿尽呈;胸前更是山峦起伏,饱满之处,呼之欲出,而仅套一苎麻抹胸,极尽人族原始之美。
她口诵咒语,开阖间,上下两颚灰黑一片,仍然保持着阿美族染齿的习俗,看起来有些诡异,更添巫女之神秘。
那阿美族大祭司,头顶青鸟羽冠,耳下垂着一对大大的银环,全身上下,更是被抹上了一层紫黑色的药粉,传言,那药粉,清香扑鼻,能惑人心神。
宋尘释然,恍然大悟,知晓了古老力量的来源,并不在鱼形骨器上,而在此药粉!
这紫黑药粉,定是含了某种化学成分,单独吸入人体时,并无反应,巫女通过摇动鱼形骨器,使周围气流加速,这就好比加了一道催化剂,使药粉在人体内发生化学反应,从而使人产生错觉,以为是骨器之音使自己心律急促,从而对巫祭之术产生恐惧,化为崇敬。
宋尘一笑,暗道:原来如此,看来,所谓的巫师祭司,其实和炼金士一样,都是早期的化学家。
巫女大震,因为,她捕捉到了宋尘嘴角的弧度,那是一种讥笑,显然,眼前盘坐的青年男子,并没有中她的巫祭之术!
“怎么可能?”巫女大退,惊喝一声,迅速从腰际的储物袋中抓出一把粉末状的白物,朝宋尘抛洒而去,而后,盘膝端坐于蒲团,口中咒语,如湍急的河流一般,汹涌而来。
可是,良久之后,宋尘依然高坐于中央圆盘,一双灰黑的眼眸,正盯视着她,似乎并无不适。
巫女大祭司见状,轻叹一声,收功而起,对着门外,用阿美族古语道:“抱歉,我无能为力,带他去见老师吧!”
话音未落,一中年妇女推门而入,正是先前的那人,她朝蒲团上的大祭司行了一礼,以眼示意宋尘,要带他去见族主,即诗玛的祖母。
“走了,有空再来找你玩。”宋尘随中年妇女而去,留下这样一段话,让蒲团上的巫女诧异良久。
二人出得大祭司厅,朝更西南而去,一路上,阿美族人显迹鲜少,道旁,一条溪流顺山势而下,河边,杂草丛生,野花争艳,宋尘观之,不由得一叹:好一处清幽之地!
看来,所去之地,应是个禁区什么的之类,宋尘心中,略显兴奋,大BOSS终于要登场了!
“族主,那个人,我把他带来了!”溪流尽处,一独门小院,隐映山林间,空寂清幽。
中年妇女轻敲房门,对屋里之人极为尊敬,柔声道:“骆月大祭司并没有难倒他,他无恙。”
“进来吧,年轻人,咳咳......”屋里,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无力,但却气机沉稳,并未因身体的衰败而显慌乱。
宋尘站在屋外,听音辨人,苍老声,力道不中,却沉稳如山,果然气度非凡,真为一族之主。
“这......”宋尘轻语,征询中年妇女的意见。
中年妇女见状,拍了拍宋尘的肩,挥挥手,目眶蕴泪,轻声道:“进去吧,别让老人家等久了。”
吱呀!
木门轻启,宋尘推手而入,明明是大白昼,屋里却燃着数盏油灯,气氛有些诡异。一极瘦的老妇人,躺在木椅上,银发苍苍,睁着深潭一般的眼睛,正注视着迈步而入的宋尘。
“老族主,您找我?”行了一礼后,宋尘出言,轻声相询,生怕扰了老人的宁静,何况是一名重病垂危的老人。
甫一进门,宋尘便观探到,木椅上的老人,前庭凹瘪,面色泛黑,明显气血不足,命机有损,显是要行将就木了。
“请坐!”老妇人出言,依旧是有气无力,却不失沉稳。
宋尘依言坐下,暗自触及水晶钻戒,取出小截寒冰蚕丝,读取其上的神农传承。
对老妇人,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况且《药神典》本就为救人而存在,为了她,宋尘想尽力一试,帮帮老人家。
“听诗玛那孩子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坠在**山上的。”老妇人出口相询,面色平静。
宋尘却诧异无比,据史籍记载,清末之民,初见洋人,尚且少见多怪,滋生事端,如今,听闻他从天而降,此等奇闻,老人家竟还能如此平静,寻常视之?
“对,我是从空中掉落在**山上的。”对于老妇人,宋尘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认为她良善安宁,亲切慈祥,而且,她就快逝去了,宋尘不想在这个关头瞒她。
但对于老人家的神情,宋尘非常不解,听闻此等怪闻,她怎么还会这样平静?当即开诚布公,问道:“老人家,这等怪事,您也相信吗?”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只有存在或不存在!”
老妇人出言,本已稀松的眼睑,此刻却如深潭一般,不可测,她凝望着屋内的油灯,轻咳数声,缓缓道:“此刻,你真实地存在于我眼前,这就够了,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老人家,你......”
初回清末一八九五,宋尘便寻获感动,望着老人家那深潭一般的眼眸,满是真诚,没有一丝欺骗之色。
宋尘决定,对老人家和盘托出,他也需要一个倾诉,来一吐心中的郁结。
“原来是这样啊,你的经历还当真奇特。”老人家细细听完宋尘的阐述,眯着眼睑,慈祥地望着他,亲切无比。
“是啊,老人家,我21世纪的妻儿还在等着我归家,可是我却在这早前时代,茫然无比。”宋尘一声轻叹,似是对老妇人说,也似自语,道:“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老妇人望着满脸落寞的宋尘,心内一酸,伸手拍了拍宋尘的肩膀,安慰道:“心在,月便明,思情可期。”
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老妇人有一种沦落天涯,同病相怜的感觉,如今,她病入膏肓,死在顷刻,可心内仍有一大遗愿,至今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