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王朝,建国176年,弘德帝二年。
是夜,明月高悬,月光清幽。
锦阳大街静寂无声,远远的传来了三声打更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由远及近,然后又慢慢的走远,街上再次安静下来。
突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脚步似乎有些不稳,仔细看,却是一个人依附在另一个人身上。
“姐姐?”刻意压低的声音充满焦急。
“我没事,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说话有些吃力,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姐姐你再坚持一下。”将依附在身上的人往上提了提,女子脚下用力,转眼两人便消失在原地,仿佛不曾出现过。
如夜的风有些凉,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吹过,一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从一个地方落到了另一个地方。
片刻,空旷的大街顿时又出现五个人,为首的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衫,腰上系着黑色腰带,高大魁梧,面无表情。他身后的四个统一黑色装束,脸上同样没有表情。
眼神四处瞟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为首的那人将目光锁定的前方,“红莲受了伤,另一个武功不怎么样,她们跑不远的。一个月围追堵截,今天下午终于得手,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她们跑了。”
“是。”话音刚落,人影便已消失。
同悦客栈,二楼房间的窗户有灯光透出来,可能是房间主人的有意遮掩,光线很弱,如不是有心查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为首的人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给后面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五人迅速的向客栈靠近,一切悄无声息。
二楼客房内。烛光影影绰绰,使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真实。桌边的两人相对而坐,无奈且痛苦。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说话的是一名女子,面如皎月,星眸若梦,朱唇饱满莹润,头上除了一支饰珍珠的蝶形发簪外再无一物,一袭水天一色绣青莲的绉纱长裙,更显其清幽静雅。
“语惜。”男子的声音透着无奈,“你想清楚,只要你踏进宫门一步,从此我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永世不得相见了。”穆传坐在女子的对面,本是眉目清秀身形俊朗的人,此时呈现在脸上的却是痛苦和挣扎。
“如果我现在跟你走,事后皇上彻查起来,爹娘肯定要受到牵连,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置他们死地于不顾。”挣开对方的手,夏语惜离开了桌子。
“那你就能罔顾我们三年的感情于不顾,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想过,我当然想过。”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来,“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已被皇上选为妃子,不管我们接不接受都已是事实,我必须入宫,否则就是欺君灭门的大罪。”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的在一起,可是我爹娘怎么办?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处死吗?”话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不能那么自私,爹娘含辛茹苦养育十八载,自己还没来得及报恩又怎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如果必须选择一个,那她选择家人,说她薄情也好,说她寡意也罢,今生是我负了你,若有来世,如你不弃,我们共续前缘再为夫妻。
“语惜。”穆传走上前,将哭成泪人的女子抱在怀里,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一想到心爱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人,从此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他就心如刀割。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忘了我吧,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我如此伤心流泪,找一个能和你在一起的人,相信她会比我更爱你。”
穆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门外的声音打断,是守在门口的珠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强自镇定,“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私自闯入?”
紧接着房门被一脚踹开,珠儿迅速跑到自家小姐身边,一来护主二来给自己壮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穆传将两位女子护在身后,即使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到面前的五个人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为首的雨墨打量了眼前的三人,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然后给身后的四人使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立刻分散开来,开始找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私闯民宅是犯条律的知道吗?”穆传整整衣衫,强自镇定。
“犯条律?”雨墨将手里的剑随意放在桌子上,懒懒散散,“奸夫****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胡说。”像被猜到尾巴的猫,穆传厉声反驳。
“我胡说?若不是有奸情,怎会深夜在外相见,门外还有人看守,分明就是不敢让人发现。”
穆传脸憋的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不愿承认,可依语惜现在的身份,他们见面确有不妥,那个人话语粗恶,但并没错。忍不住再次痛心,为什么他们真心相爱,爱恋三载,现在却被冠上‘奸夫****’之名。
“怎么,没话说了?”佯装叹息的摇摇头,雨墨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看这位小姐相貌出众,气质不凡,没想到骨子里却是这么的**不堪。”
“放肆,我家小姐乃是真怀府尹家的千金,现在更是皇上刚选中的才人,岂容你这般羞辱。”珠儿看自家主子被轻薄,想也不想话就口中溜出。
“皇上?”雨墨微微吃了一惊,“给皇上带绿帽子,你们还真是胆大,我是应该为你们的行为拍手鼓掌呢还是该为你们的性命表示担忧呢?”语气中更是充满轻蔑,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夏语惜身上上下打量。
本来还想说什么,在听到四人没有搜到要找的人后,雨墨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原本以为马上就可以找到红莲向宫主交差,所以才好心情的陪她们玩玩,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原本慵懒戏谑的神情瞬时变的阴沉凛冽,如千年冰潭般冒着寒气。
“说,人藏在什么地方?”
“什,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小在书香门第家中中规中矩的长大,从未被如此阴蛰的目光注视过,穆传吓的连话都不能顺利的说出来,若不是勉强支撑,恐怕此刻他早已瘫软在地,透过衣服的料子,他可以感觉到身后两人抓着自己的手在瑟瑟发抖。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把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雨墨一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息,冰冷危险。
“我真的不……”
懒得再听他废话,雨墨挥起一掌打在男人的胸前,对方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刚才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们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夏语惜和珠儿顿时被眼前一幕吓的瘫软在地上,惊吓过度,连眼泪都没有流出来,雨墨心烦意乱,挥手,又是两具尸体。
“给我追,我倒要看看她们那个样子能逃的了多远。”
五条身影从窗子飞出,瞬间变消失在漆黑的夜里,风从未关上的窗子吹进来,质地轻盈的纱帘缓缓飘动。不多时,两条黑影从窗外跃进来,却是雨墨他们遍寻不到的两人。
“姐姐小心。”依珊将红莲扶到凳子上做好,转身将窗子关好。
“不用多此一举,依雨墨的性子是绝不会再回来的,就算他们回来,窗子原本是打开的现在却关上了,岂不是更让他们起疑。”身上有伤,虽不致命但长时间得不到救治,又急于奔波造成失血过多,红莲说话有气无力,脸色也苍白的可以。
“幸好雨墨没有发现我们就在屋顶上,否则真是死路一条了。”
“到手的堂主就这样没了,他难免有些浮躁,若是平时,以他的功力要感觉出藏在屋顶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伸手将一颗丹药送进红莲嘴里,依珊开始为她包扎伤口,动作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珊儿,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姐姐又说这种话,我的命还不是姐姐救回来的。”
眼前的人撅着嘴表示着不满,红莲的嘴角不自觉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