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南陵璿一再压住恩儿的事,太皇太后终究是还知道了。
是茗思在绝望中捅到了太皇太后那里。
太皇太后震惊得几欲昏阙,立时便驾临王府,将云初见带回了她所居住的凤栖宫,而自始至终,云初见的眸子里只有阴冷和沉静。
“说!恩儿果真是你杀的?”太皇太后长长的指甲,泛着鎏金的光泽,恨痛交加。
她微微一笑,淡然,只一个字,“是!”
一阵气血上涌,太皇太后紧捂胸口,踉跄不稳,两侧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的长指甲便直指了云初见,“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南陵家待你不薄,你……水性杨花惑乱我南陵宫闱也就罢了……竟然……竟然……”
终是一口气喘不上来,没能将这句话说完,宫女们一边张惶着传太医,一边给她捋顺胸口的气儿。
好不容易,喘气才平稳下来,太皇太后召回去传太医的宫女,“不准去!哀家丢不起这个人!这个蛇蝎女人!不把她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难平哀家心头的愤怒,来人,将这贱妇凌迟处死!即刻行刑!”
凤栖宫的侍卫架住她手臂的瞬间,她唇角依然是那淡淡的笑,心中默念的却是,“宝儿!娘亲来了!来陪你了!娘亲想你可想得真苦啊!你呢?想我吗?”
却听凤栖宫外,小禧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敲在她心头,仍是无边无际的痛,这样的痛,你也有吗?她的泪,无声落下……
“谁也不准动!”他一进门,直接飞起两脚,踢翻架住云初见的两名侍卫,将云初见拉入自己怀中。
太皇太后怒其不争,“皇上!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是美女蛇!是妖精!你如此袒护她,和商纣王有何异?”
他双臂如铁,将瘦弱的她紧紧庇护,说话更是斩钉截铁,“太皇太后,她是朕的女人!要杀要剐,也是朕说了算!”
“你……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了!”太皇太后被他气得跌坐在榻,痛心疾首地指着他,“皇上,如此下去,她迟早会吞了南陵的江山!看来哀家是看错了人,疼错了你,这南陵的江山早晚是要毁在你手里的啊,皇上!到时,哀家如何去见你泉下的父皇!总之,今日不处死这个女人,哀家……哀家便死在你面前!”
南陵璿默然,许久,却道,“太皇太后,恕朕不孝,有她,则有朕,无她,便无朕了……来人,传太医,太皇太后身子不好,若有三长两短,尔等一起株连九族!”
“你……你!好……好……你有出息了,学会威胁哀家了……好你个璿儿啊!”太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哭声震天。
内疚而痛楚地看了一眼太皇太后,他毅然决然抱起她,离开凤栖宫,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寝殿,他将她放下,两人对面伫立,却是相对无言,彼此心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只有痛,如刀割如针扎的痛……
良久,他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听她在轻笑,“南陵璿,你痛吗?”
心尖如被针狠狠一锥,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他痛吗?那么,他痛……痛得无以复加,痛得不知如何自处,痛得原本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这一次终于面对面站着,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事情最后演变到这个地步,似乎说什么都那么苍白无力,似乎,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可是,要将她从他身边带走,无论生还是死,却又偏偏如同剥掉他的皮一样痛得难舍难离,然而,她这般轻笑着站在他的面前,眼前再交错着恩儿带血的小衣服,那痛,便在心里,如滴血一般……
脖子上如同被紧紧拴了根绳子,别说说话,即便呼吸都那么的艰难……
最终,他扭头而去……
御书房正殿,又是一夜奏折。
正殿和寝殿,不过一堵墙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生一世。
终于没有勇气再越过这墙去牵她的手,然,亦无勇气,放她走……
他笑,苦涩蔓延,南陵璿,这一次你终于还是输了……
你洞悉一切又如何?你运筹帷幄又如何?最终还是输给了她,且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太皇太后对南陵璿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堂堂皇帝如今竟然一个子嗣也没有,她日日在祖宗灵前谢罪祷告,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想出一个理由——为自己在祖宗面前开脱的理由。人丁如此不兴,是否跟龙脉被炸断有关?
于是,立刻要求南陵璿择吉日前往龙头山祭拜并修复龙脉。
南陵璿对太皇太后有愧,只要不是针对云初见的条件他一一答应,无所不从,是以,无论他对这龙脉一说信与不信,他都大张旗鼓地做了准备,将这一次祭龙脉的仪式弄得极尽奢华,以讨太皇太后欢心。
至吉日,他携了太皇太后及后宫,浩浩荡荡向龙头山而行。然他的所谓后宫,亦不过云初见一人而已。
按太后的意思,是不愿携云初见同行的,但如今她也知道,云初见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就算她不同意,皇帝仍会一意孤行,她又何必再去和皇上起无谓的争执?
而南陵璿之所以带了云初见同行,是因为不放心。他不知道,如今世间有多少人恨云初见入骨,有多少人要置她于死地,若不带她在身边,只怕……他不敢往下想,总之,他不敢让她离开自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