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午饭,石妙音逃命似的回到自己老窝。
头脑中盘旋不去的是刚才的情景,迷离的眼,咚咚如鼓噪的心跳,软得化成水的四肢,陌生的情潮……
炙热狂肆的吻好似要烙进她的骨子,时而温柔缠绵,时而霸道奢靡……
那样的绿毛是她从未见过的。
石妙音承认自己害怕了,突然之间不敢见绿毛,不敢看他闪烁着陌生情绪的眼。
所以她跑了。
她离开,绿毛居然也没阻拦,这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在刚刚,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苦思冥想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幸刚到暗部,铺天盖地的事情涌过来,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第一件事,言官之首纪大人参了飞龙山庄一本,义愤填膺的指出第一皇商忘恩负义,私开铜矿,铸造兵器,意图不轨。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忠君爱国的纪大人“痛心疾首”的弹劾了某位倒霉的人。
一时百官哗然,**航,那可是第一皇商,太子的未来丈人。
支持太子一方的大怒,要纪大人拿出证据,否则告他诬告朝廷功臣,毕竟这些年,飞龙山庄为国库做了不少贡献。
支持三皇子一方的幸灾乐祸,用期待崇拜的眼神看着纪大人,据传这位言官刚直不阿,他们游说了无数次都没能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如今他是要摆明立场了么?
而且这次择主的诚意真是太够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中靶心,不仅断了太子的后备财源,还能牵连到太子!
三皇子明显愣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帮自己。
尚且持观望态度的人纷纷感觉到了火药星子,不由在心里打着九九,原本以为太子占尽上风,文有昔日第一才子的太傅,武有上柱国大将军,财有飞龙山庄,没想到啊纪大人这一出,直接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伤到根本,也会在皇帝那里留下零星半点怀疑的火苗,前途堪忧啊!
这一局看样子三皇子胜,不过皇帝的态度很是**呢,哎,选谁好呢,选谁好呢!众人纠结不已。
将众位大臣的反应看进眼里,太子满目阴鸷的盯着场中手执笏板,单薄瘦削的身材一抖一抖,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忧心天下的好官”几个大字的纪大人,袖中的指骨吱吱作响,恨不能冲过去直接将他捏死。
不过他忍耐力一流,深深吐出一口恶气,才扬起一张满目震惊,很是受伤的脸,“纪大人,**航是本宫的丈人,他不知何时得罪了大人,如果有,本宫这里向纪大人赔罪!”
抱拳对着纪大人拱拱手,动作大方虔诚,气度雍容,将东宫储君的身份表现得淋漓尽致,皇帝看在眼里,颇为满意,不由得意于自己的眼光。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储君,可以卑鄙无耻,但是要卑鄙得不失气度。
顺着他的双拳看过去,锐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芒,纪宏老匹夫,他迟早要办了他,总是不按计划出牌,这样的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他能不忧心?
说起来也惭愧,这个老匹夫在民间的声望颇高,连他也不敢轻易动。
不过,他这次要是没有证据,正好用诬告太子的罪名拿下!
不由惋惜的扫了纪宏一眼,这样的人才也是难得了,若真是死了也颇为可惜。
该他办的事他妥妥帖帖的办好,来往官员的礼金贿赂也来者不拒,居然还在外面博了个天朝顶梁,青天再世的名声,这样内外兼修,游刃有余的手段连他都眼红。
纪大人完全不受周遭或是愤恨,或是崇拜的眼神干扰,身体微微一侧,避开太子的行礼,满脸的“威武不屈”,“太子言重,微臣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心为公,岂会徇私枉法,何况太子谦恭,微臣敬佩都来不及,哪会不满!”
此话一出,不了解他的人当真以为他是个心系天下,为国为民的清官,太子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心眼了,支持三皇子的人顿时满眼冒星星的盯着纪大人,人才啊人才。
少数了解他的人无不嗤之以鼻,太子和纪大人,这两个无耻中的翘楚,如今掐上也算棋逢对手。
太子怒极,先是高调的表白,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被他的外表欺骗,继而又是一阵“太子谦恭”的奉承,典型的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红枣。
他惯用的手法,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竟是出奇的难受。
太子深吸一口气,眼神不由打量四周,满朝文武唯有他孤军奋战,其他的人见到这个难缠的老匹夫避开都来不及,连他的老师都不敢与他争辩。
暗自压下心底涌出的丁点儿荒凉,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下,太子重拾斗志,“纪大人说**航私开铜矿,铸造兵器,可有证据?”
抬眼看向“刚直不阿”的纪大人,这人精明得很,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心里不由琢磨,此事做得足够隐秘,不该留下丁点儿痕迹,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没有最好,若真有,阴鸷的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意,那么飞龙山庄只能弃了!
纪大人信心满满的一笑,压身,将一个本子呈上前,声如洪钟的唱到,“微臣有证据!”
顿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皇帝捂着帕子,不停的咳嗽起来,趁着空档对一旁的公公使了个眼色。
公公会意,匆匆下殿将本子呈了上来。
皇帝缓缓止住咳嗽,不着痕迹的将帕子收回袖中,翻开眼前的本子。
太子的手心满是汗,真要舍弃飞龙山庄这颗棋,他肉疼得要命,何况还要牵连上自己。
皇帝的脸越来越难看,下面的臣子惴惴不安,纷纷为自己寻出路。
许久,皇帝将本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用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再次捂着帕子咳嗽起来,离得近的公公看到,那帕子上分明有猩红的血渍,顿时心中大惊。
皇帝的身子已经这样差了!
皇帝不找边际的将帕子收了起来,威严的目光直射太子,“太子,你可知罪!”
太子猛地跪下,声泪齐下的哭诉,“父皇,儿臣知罪!”
他这样大方的承认,皇帝倒是诧异,不由追问,“哦?你罪在何处?”
太子一脸的悔意,哭得肝肠寸断,“儿臣辜负父皇‘识人要明,用人要慎’的教诲,儿臣太过相信人心,儿臣愧对父皇!”
他这番哭诉,皇帝心中的怒意不由消减了几分,本子上本就没有提到太子何事,他只是怀疑此事与太子有关,想要迁怒一二,顺便敲打敲打,如今他主动承认了,自己反而不好再发作,叹口气,“你起来吧!”
太子满目含泪的看着皇帝,“父皇!”
皇帝别过眼,轻咳一声,“太子识人不清,有愧皇恩,罚禁足一月,俸禄半年,此事不准再议!”
三皇子心中一沉,父皇果然是向着太子的,如此重大的罪责,居然只是禁足罚俸禄,而且不昭告天下,这是要保住太子的名声!
而今,飞龙山庄这一招牌砸了,按照财势,皇商的位置必定落在了江宁苏家,玲玉颇为喜欢那苏东阳,若是好好利用……
果然,皇帝已经下第二道谕,“飞龙山庄私开铜矿,罪大恶极,证据确凿,现取消皇商称号,抄没财产,交由吏部查办!十日后,举办擂台赛,挑选新一轮的皇商!退朝!”
皇帝头也不回的下殿离开。
百官齐唱,“恭送皇上!”
当天下午,皇帝就病情恶化。
红菱凶神恶煞的接了句,“肯定是被气到了,他辛辛苦苦扶持起来的皇商,那么一下下就被打趴!”
石妙音摇摇头,但笑不语。
皇商啊皇商,她是去争取一下呢,还是干脆顺理成章的交给江宁苏家,再让太子和李成乾手下的娘子军出动,争取她的未婚夫?
思前想后,还是决议留在暗处,这些年苏家表面不显山不露水,内里却发展很快,他那位尚未蒙面的未来公公可是个精明的主儿。
说起来,**航可是被他几次当枪使了,无论是故意将灵儿送到飞龙山庄,还是主动将皇商让给急功近利的**航,目的都是分去大部分仇敌的注意力,自己则争取发展时间。
没有石家的苏家,确实发展很快很快。
只是这次,这次飞龙山庄倒了,无论他愿不愿意,苏家必定浮出水面,朝廷的人马也会将苏家这潭水搅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