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暗部大堂
室内静悄悄的,所有人正襟危坐,盯着主座上一言不发的两人大气不敢出。
许久,凤卓磊抬眸,食指轻叩桌面,“将人都带上来!”
语气淡漠得听不出情绪,可是石妙音还是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暗藏的杀机。
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带着已经死了三天的张老板和杜老板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满座哗然,见石妙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马上反应过来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定是出自她的手笔。
而现在连主子也站在她那边,竟与她唱双簧瞒过了所有的人,心下不由对这位未来的少主又敬又畏。
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将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幽深如墨的瞳孔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属下张来喜见过主子,见过大小姐!”
“属下杜春泰见过主子,见过大小姐!”
凤卓磊摆摆手,“起来吧!”
“谢主子!”两人一起站起,众人这才有机会打量两人,除了面色苍白,其他一切正常,显然这些天并没有受到虐待。
“将你们知道的当着在座各位的面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凤卓磊冷冷的出声,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成功的吓得众人不敢直视。
“回主子,属下先说!”张来喜往前一站,双目直视前方,不敢斜视,“属下是受大长老威胁,故意输钱给那位钱爷!”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谁都想不到,此事竟然与大长老有关,脑袋转得快的迅速在头脑中分析,自十几年前,主子对暗部的事情不甚上心,暗部的事都交由八大长老决议,但这些年其他七位长老明显示弱,大长老又与各堂的兄弟走动频繁,支持面很广,由此不难猜测出大长老的野心……
正在所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当事人大长老肖红却神色如常的品茶,好似讨论得不似他一般。
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闪过一抹赞赏,这修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难怪他会肖想暗部主人的位置,的确有这种资本。
倒是她一旁的肖扬急了,原本由他检查确死无疑的人突然活过来就令他大感意外,现在还指责他的父亲是主谋,能不让他激动?
他刚想开口,肖红却突然抬眸,目光陡然凌厉,吓得他立马噤声。
凤卓磊不问,肖红也不替自己辩护,神色如常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渐渐周遭的议论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在座的两人。
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觉察出这从小玩到大的两兄弟如今的生疏,恐怕这风平浪静也只是表象吧!
许久,石妙音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不由看向她,如今这局面,不怕引火烧身的站起来也只有这位大小姐了。
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扫过两人,最后停在了依旧平静得看不清情绪的凤卓磊身上,秀眉微蹙,好似不耐烦。
看着那酷似的面容,凤卓磊的脸色不由缓了几分,突兀的扬起一抹笑容,打破了一室的平静,“张老板,继续说!”
得到想要的结果,石妙音悠然坐下,捧起一边的茶盏心情颇好的啜饮起来。
张老板早被场上拔剑弩张的气势吓呆了,听到喊他的名字半响才回过神来,“是……是……”顿了顿,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大长老抓了属下的妻儿,威胁属下必须让那位钱爷赢钱,杜老板是被属下连累的!”
说完,他颇为歉意的看向杜春泰,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淌这趟混水,如今只希望所有的罪责由他一力承担,免了他的责罚。
他煞费苦心,杜春泰却不领情,“回主子,属下是自愿的!”
“哦?为谁自愿?”凤卓磊挑眉,眸底冰凉一片,眼角竟浮现出丝丝笑意,凉薄得渗人。
杜春泰神色一顿,沉声道,“属下的命是张老板救的,自当生死追随!”
凤卓磊转眸看向肖红,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暗沉,“肖长老,你有什么要说的?”
肖红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昏暗却不失锐利的视线与凤卓磊在空中相遇,微微一顿,很快的避开,落在了一旁石妙音的身上,“属下不敢苟同,既然张老板的妻儿在属下的手中,为何还敢指认属下?如果他上次不敢说是因为被属下威胁,那么这次敢说又是怎么回事?”
很好,一上来就否定了张老板的指认,推脱了所有的干系,想必是决定抵死不认了。
放下茶盏,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狡辩一般,拍拍手,又有两个黑衣人带着妇人和孩子进来。
那妇人和孩子看到张老板顿时抱成一团,哭得悲天跄地,“老爷……”“爹……”
张老板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边父慈子孝,夫妻伉俪情深,肖红却突然出声打断,昏暗却不失锐利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张老板,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指认!”
“大长老……”张老板脸色丕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忙抱紧怀中的妻儿,惊恐的盯着肖红。
肖红突然跪倒在地,义正言辞道,“大小姐,若你觉得属下不合您意,尽管开口,属下绝不贪权!”
石妙音心下一沉,若不是情况不对,铁定当朝发飙,这老狐狸,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她,摆明了说她看他不顺眼,公报私仇!错过肖扬,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了杜春泰。
杜春泰一愣,却见石妙音点点头,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心神一震,展开纸条,念了起来,“我已经找回了那一千多万两白银,至于是谁掳走了张老板的妻儿,我根本就不关心!”
凤卓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错,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主谋做了那么多,无非是图那一笔庞大的银两,至于掳走张老板的妻儿不过是其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此话一出,肖红猛地一颤,石妙音明显的从那双昏暗的眸底扑捉到一抹慌乱,心底倏然痛快。
此生,她最讨厌两样,一是背叛,二是欺骗,而肖红显然是占全了。
尽管如此,肖红还是抵死狡辩,别过脑袋,双手负后,“我不明白大小姐在说什么?”
石妙音并不与他继续打哑谜,拍拍手,又有几名黑衣人抬着五口沉沉的大箱子上前,得到石妙音的首肯后,麻利的打开箱子。
箱子落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得肖红浑身一震,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箱子上,竟没人注意到他。
大家摈住呼吸,睁大眼睛盯着缓缓打开的缝隙,耀眼的光芒从缝隙中缓缓倾泻而出,逐渐放大再放大,顷刻间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都是珠宝中的精品,无论手工,质地都精美得无可挑剔,随便挑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其中还有不少珍稀古玩,石妙音从小就见过,并不惊奇,其他人却是看直了眼。
想不到大长老竟然聚集了这么多银子,所谓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
“肖长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可是从你家的库房挖出来的,箱子底还刻着‘肖’字!”凤卓磊冷笑,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若是你想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那么看看这些据条你认不认识?”
说罢,满天的据条劈头盖脸的向肖红飞过来,这次凤卓磊是真的生气了,完全不顾及他的面子。
肖红已经被堵得无话可说,其他的事情他可以蒙混过关,但是这件事,尤其是这些白纸黑字的据条,上面赫然写着买卖日期,款项,双方名讳……百密一疏,没想到那些卖主竟然还留着这些东西!
猛地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猩红刺目,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染血的白牙森森泛光,诡异可怖,“属下无话可说!”
肖扬忽然冲了出去,一把接过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吼,“父亲!”
“我没事!”肖红摇摇头,挣开他的搀扶,身体站得笔直,盯着凤卓磊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芒,“主子,十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下决定!”
凤卓磊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肖红却是避开他的视线,转而盯着石妙音,毫不掩饰眼底的仇恨,“石家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靠着我们暗部才能耀武扬威,如今招致大祸,正是我们暗部脱离的时候……”
凤卓磊却完全不顾仪态,从主座冲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问你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妙音从没见过这样的凤卓磊,他眼底的疯狂执着令人心惊,好似陷入了魔怔一般。
肖红被他晃得喘不过气来,脸色越来越差,隐隐泛着些青灰,肖扬大惊,一声“主子”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声大叫,成功的让凤卓磊回神,他猛然放开肖红,可眼底的固执仍未消散,“告诉我,当年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肖红身躯一震,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给他的伤害这样大,时隔多年,他依旧放不下,缓缓的闭上眼睛,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那里已经死灰一片。
“那天晚上,是我在石富国的酒里下了**,再骗云姑娘去给他把脉……”
石妙音猛然睁大眼,看她爹爹宠溺娘亲不似有假,却不想他们竟然是这样在一起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另一道狂肆悲怆的笑意突然迸发,是凤卓磊,他已经不是失态可以形容的狼狈。
身体因为大笑剧烈的颤抖,笑得前俯后仰,好似疯魔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石妙音却看到他眼角沁出的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