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苏芮的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里面的两个人都晃了晃神。
“你怎么来了！”苏航站起来，往苏芮身后看了看，“小艾没跟你一起？”
“我就是来接张小艾的啊！”苏芮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她还没来？”
“刚打过电话说马上到，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苏航一闪眼就跑没影了。
剩下的两个人就有些冷场。吴韬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的转过脸装作看电脑。苏芮没理他。
她走到苏航的位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两封信看了起来。
“苏芮，你来啦！”张小艾拿着什么跑了进来，还摇了摇。“快来看报告。”苏航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吴韬抬头看向张小艾，他想说的是，这个报告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但是他又不敢说，所以他只能看着张小艾。
小艾和苏芮一样也没理他，直接跟苏芮说：“第二名死者，也就是张正东的身上除了匕首刺伤，还发现了他的手脚有捆绑的痕迹，身上也有几处伤痕，他被外物重击过。另外，因为这次死者被发现的比较早，我到的时候，还闻到一股隐隐的香水味。”
“ChanelCOCO？”苏芮闻了闻手上的信。
“Bingo！答对了！”
“难道说，张正东的家就是凶案现场？凶手直接切下耳朵处理好了就放进包裹里？”苏航猜测道。
“不是。”吴韬和苏芮一起开口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苏芮示意吴韬继续，后者默契的接着说：“你们来看这个视频。视频的背景很黑，应该是类似洗照片用的暗房那样的地方，或是拉上百分百挡光的窗帘。另外，这个光束很强，是舞台射灯，张正东家没有这样的道具。凶手要是带着些道具就太麻烦了。而且录制的时候可能需要NG很多次，反复重来，需要很多时间。他应该有专门的一间房子，布置成这样。”
“那他杀人之后，为什么还要将尸体搬移到死者自己家呢，这样做岂不是更加麻烦？”苏航觉得带个死人到处跑，被发现的几率很大，而且死者家所在的小区都有保安，陌生车辆进入都需要登记。
“但是，如果马华是在自己家被杀的，录制需要不少时间，她老婆和小孩没道理发现不了啊？”张小艾又提出了反对意见。张正东是独居。
“马华和张正东都是下班之后出事的。他们俩单位的门卫都声称看到他们下班之后离开。我们假设他们是在下班的路上遭到袭击，迷药或是其他的。这样凶手就轻而易举的有了他家的钥匙。”苏航想继续论证自己的观点。
“这钥匙只能说明凶手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被害人的家。显然，如果要弃尸的话，他们的家就是最方便最安全地方。另外，凶手很希望人尽快发现尸体。马华家里有人，这就是为什么张正东家要门窗大开，半夜亮灯的原因。”苏芮指着视频说：“但是，这两个被害人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呢？我的意思是，凶手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配合他的呢？”
“威胁。马华的孩子老婆都在家里。凶手一定是拿这个恐吓他，如果他不心甘情愿的去死，那么他的老婆孩子就得死。所以马华的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他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又因为他是医生，准确的知道心脏的位置，所以他选择了让自己少受罪。张正东不一样，他老婆去世了，唯一的女儿在美国。凶手一时半会可能没能说服他。”吴韬把第二段视频又重放了一遍。
“…...万能的上帝啊！你说的对。有些职业就是这样的高尚，以致一个人如果是为了金钱而从事这些职业的话，就不能不说他是不配这些职业的。
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宽恕。”
“这里他举刀停顿的时间明显比马华要长，而且他可能故意没有刺中心脏，也可能他不太清楚心脏的位置。不过他没想到，凶手一定要等他断气才罢休。”吴韬说完看了一眼张小艾。
小艾点点头：“是的。他的心脏完好，是失血过多而死，自己一定受了不少苦。绝望的等待死亡的声音一点一点的靠近。”她扒到吴韬看视频的桌子上说：“我来看看。《忏悔录－耳》。上传者Rousseau？呵呵，苏芮，这个人真的自命卢梭呢！”苏芮在电话里跟她讲过视频的事，只不过她还没有时间看。
“不止呢。他的视频里，还有这两封信里，有好多卢梭写的话。”苏芮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封信。“卢梭的狂热粉丝。我有一个地方不太明白。他是根据什么来选择对象的呢？”
“马华，是个缺德的妇产科主任医生，可能还出过医疗事故，把人命不当命的。张正东，他在视频里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做过不少为虎作伥的事，原告不服上诉的，他总有办法打回去。这两个人，哼，也不是什么好人。凶手可能是要搞个‘黑暗的公正’，惩恶扬善吧。”苏航看了视频也觉得气愤，为医不善，执法不公，真是败坏社会风气。
“我的意思是，凶手，怎么知道他们的背景？这么说吧，如果说是惩恶扬善、杀鸡儆猴的话，这个‘恶’或是‘鸡’是怎么选的？”苏芮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目标，凶手一定不是点兵点将随意选的。
“我们查过马华和张正东。五年前，马华所在的医院门口有人自杀了，一个女的带了把刀，直接抹脖子的，没有救活。张正东和D法院目前没查出来什么。”苏航拉把椅子坐了下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芮举了举手。“这两个视频，我是说我们都从视频上看见了死者是自杀的。这样就算抓到凶手，能成功控罪么？”
吴韬和苏航都没有说话，他们刚刚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不得不说，凶手很狡猾。
“那要根据情况来分析。一种，假如你对那个人说‘你不死，你全家就都得死’，或者是说‘你不自行了断，可别怪我大刑伺候’，对方因此不得不自杀，这种情况，即使你只动嘴没动手，依然算故意谋杀。但如果情况是你有意要杀他，但没有表示，只是找借口对他大刑伺候，对方因为痛苦得生不如死而咬舌自尽，此时你的行为只能算故意伤害罪，因为你没对他造成致命伤，但如果要说那是杀人未遂那就另当别论了。”小艾叹了口气：“前者虽然判罪会更严重，但如果有些人狡辩说‘我是开完玩笑的’、‘我只是吓吓他’、或者‘我是说着玩的’，我们也会无可奈何，只能说自杀的人太软弱。至于诱骗自杀、借刀杀人，一般是很难指证的，因为人心隔肚皮，谁都无法确定人的想法，有时充其量也只能被判间接故意谋杀。”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举证他威胁或是恐吓过死者，才能控罪？”苏芮看了看吴韬的电脑：“那不是完全死无对证么。视频里还是死者自己忏悔完了自杀的呢！那他挖出死者眼睛割下耳朵寄给你们呢？能判什么罪？”
“侮辱尸体罪。”小艾低声说了一句。“或者威胁恐吓。”
苏芮没有再说话，只是反复的看着手里的两封信。虽然不了解凶手的动机，但苏航说的没错，或许他就是一个‘黑暗的法官’。记得小时候，跟爸爸一起看《黑暗的公正》时，他们都曾经热血澎湃过。电视剧里有这样一句话，她记忆犹新。
“作为警察，我无法阻止我的猎物钻法律的漏洞，可我相信法律制度；作为检察官，我的案子经常被无孔不入的律师推翻，可我相信法律制度；作为法官，我的手脚被法律条文所束缚，可我还相信法律制度；直到我的妻子和女儿被害，从此我不再相信这个制度，我开始相信－－正义！”
这个人，可能不再相信法律制度的正义，却也熟知法律制度的漏洞。他绝对是个难对付的高智商罪犯。他所设计的一切丝丝相扣，严密完美。即便是被捕，他也完全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他可以说，是他们恳求他帮他们拍摄了这段视频。他可以说，是他们想得到神的宽恕，所以要舍去欲望之源，他们强烈要求他将他们的罪恶公之于众，公告于法。
吴韬看了一眼苏芮，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这个案子的难度显而易见。但是作为一名警察，他没有其他选择。低下头，他在本子上记下了几个要点以及行动方案：一、两个死者小区的保安要再去问一问，近期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在小区里转悠。车辆进出登记也要看一下，排查周三晚上进入小区的车子。还有当天的监控一定要调出来仔细看看，凶手那天一定出现过。二、凶手是个狂热的卢梭迷。三、凶手如何选择目标是至关重要的。张正东的背景资料要继续查。他还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应该没几天就能看见。四、凶手接近死者的时间、地点、方式。五、搜集凶手威胁或是恐吓死者的证据。最后，他在第五点上重重的画了几个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