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皇上设宴群臣或者召见别国使臣的地方。
此刻,歌舞升平,酒肉飘香,整个大殿之内除了秦旭飞,却只在坐了一个人。
伊然只扫了一眼,不及细看便径直朝着秦旭飞走了过去,及至近前才盈盈施了一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爱妃,见过路大将军。”秦旭飞扬了扬手,指向路战的方向。
伊然起身超路战的方向走了过去,心思深重,步子也极缓,走到他的面前,只垂头看着眼前的地面,并不抬头直视,曲身道,“见过路大将军!”
“原来这位就是伊婕妤。”路战朗声对秦旭飞道,“皇上果然好眼力!”,声音洪亮。
伊然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得沉默不语。
“路将军过赞。”秦旭飞应了一句,转而饱含歉意的说道,“其实路将军的爱女也是一顶一的可人儿,只可惜……居然会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
听了他的话,伊然心中一惊,想要抬头看去,却又觉得不妥,只得依旧沉默着垂头不语,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
“唉,那也是她的命,怪不得旁人。”路战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可惜,老夫戎马一生,最后到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没有伊丞相这般的福气啊!”
“路将军节哀。”伊然忍不住开口,行了一礼道,“妾身与路姐姐虽然相处时日不算很长,却也有着姐妹之情。路姐姐向来是心高气傲,风采非凡,路将军又怎可妄自菲薄。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忍见将军如此哀伤。”
路战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是啊!她怎么能忍心见自己的父亲这么伤心,又怎么忍心就这样‘自寻了断’!”
那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伊然愣了愣,偷偷瞄了一眼,只见路战灼灼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看得她心头一惊。
只这一眼,却也将他的模样看了个八九分。与她想象中的武将不同,既没有满脸的大胡子,也没有粗犷的长相,倒是有三分儒雅文人的感觉。
可能由于长在边疆,皮肤稍稍粗糙了一些,但是身上自有一股书卷气息,比之伊兰城,倒更像个文臣。然而绕是如此,那眉眼间的凌厉之气却让人不可忽视,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惊胆颤。
“事情的前因后果朕已经告知路将军了,对于此事,朕表示惋惜,也请路将军节哀。至于路美人的身后事,完全按照德妃的待遇比照而办,如何?”秦旭飞看似商量的问道,实则已经将事情决定了下来。
伊然有些尴尬的站在路战的面前,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好在秦旭飞似乎也在意到她的不安,冲她挥了挥手道,“爱妃坐到朕的身侧来。”
如获大赦,伊然朝路战再次行了行礼,这才踩着台阶走上前,坐在秦旭飞的右侧。敛眉垂目,静静的做一个旁客。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要叫她来作陪?更不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要告诉路战,路莺菲是自杀的?而身经百战的路战,又怎么会相信?
“路美人的丧事,就在三天后大办,路将军觉得如何?”秦旭飞侧头,看着路战问道。
路战却道,“皇上,既然已将小女按照德妃的待遇来办,又为何还口称美人。这样,也未免会落人口实,小小一个美人,却有着德妃的排场,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言下之意,是在替已经死了的路莺菲讨封。
秦旭飞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的说,“可是……路美人生无所出,朕虽是心有怜爱,只怕太后那里……”
“皇上乃真龙天子,后宫虽说是太后做主,但是终究还是应以皇上的意见为先,旁人,哪里有多嘴的余地。”路战的口气有些嚣张,根本不容拒绝,“再者说来,莺菲虽无所出,却是一心为着皇上,为着皇家。即便寻了绝路,这事情的起因原委,皇上原也是比臣清楚的。”
端起酒小酌了一口,见秦旭飞没有搭腔,侧耳似在认真的听着,这才颔首接着说下去,“再者说来,若不是太后当时冤枉小女,又怎会令她心生岔愤,自寻短见!如今,只是寻个封号,想来太后不会诸多为难的吧!”
听到这里伊然大致有点明白了,秦旭飞告诉路战的版本应该是:贺兰芷假装有孕设计自己被人陷害流产,而太后错断,“疑似”路莺菲下的毒手,结果还没来得及查清真相,心高气傲的路莺菲已经不堪羞辱,上吊自尽了。
老天,多么弱智小白的版本,别说路战了,说给她自己听都不信。那秦旭飞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他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一层都没有想到。而路战也是,人都已经死了,就是要这样一个封号又能如何,即便封为皇后,能换回他活泼生动的女儿吗?真是让人费解。
“唔……路将军说的有理,不过朕还是要禀明太后以后再做决断。”秦旭飞似认真思量,然后很认真的对他说道,“朕保证,一定不会屈待了路美人。”
“若当真不会屈待,皇上就应该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多加宠幸,而不是现在……”路战没有再说下去,似有意无意的扫了一旁的伊然一眼,目光清冷。
伊然只是垂下头,尽力无视那犀利的眼神,她没做亏心事,又为什么要害怕。
对于路战的话,秦旭飞倒也没有在意,倒是及诚恳的说,“是朕之失误。便如伊婕妤,朕也冷落了好些日子。朕公务繁忙,后宫之事都是太后在打理,甚为细心的安排了侍寝的人选。而今想来,是朕疏忽了……有愧于莺菲啊!”
他第一次这样叫路莺菲的名字,伊然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而此话对于路战却是极为受用,不再多话苛责。
伊然隐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升起,似乎触动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秦旭飞……转头看了眼身旁这个一脸愧色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