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推了个趔趄,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心芸还未来的及看清那人的面容,他的随从便倏地扑了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捏住了心芸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心芸只觉手腕仿佛被钢钳捏死一般,生生发疼!
她吃惊地盯着这个“铁板脸”喊道:“喂,你放手啊!我是帮你们的!你干嘛这么捏着我?”那人见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放了手。容若赶上前来为心芸辩白道:“你干什么?刚刚明明是有火球落下才推开他的!”
那公子听了忙低首作揖道:“多谢姑娘相助,都怪我这手下太鲁莽,望姑娘不要怪罪才好!”说完依然未抬头,冷冷地对那仆人说:“还不向姑娘赔罪?”
心芸见那“铁板脸”要来谢罪,便看也没多看他们一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我没事!”说完白了他们一眼,拉着容若就走,至始至终心芸都没看清那公子的长相,她也不想知道,只觉自己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
挤在人群中,容若边走边问:“还疼吗?”
心芸揉着手腕说:“那人莫非长了一只铁手不成?疼死我了!”容若拿来她的手,看了看她发红的手腕,替她揉着说:“那人是习武之人,掌上少说也有十年的功夫。”
心芸嘟着嘴说:“我管他是什么人,就是个‘铁板脸’!”
容若看着她的手腕心疼道:“其实不用你出手,以那人随从的身手也可护他主子周全的!”
“是啊,早知道我才不会多管闲事呢!”心芸愤愤然的说道。
心芸看见揆叙、芷瑛他们在前方,二人便赶了过去,与他们会合。一干人等又观赏了一会儿,便随张大管家到了预约的地点,坐轿回了纳兰府。
康熙十年的新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平淡,容若又开始温习,准备二月上太学。
心芸于无聊间,也暗暗从藏书阁拿来各种书籍来读,真正步入古典的世界,比上文学系更加领略到华夏几千年的文化底蕴之深厚。
如若读诗词,有字字珠玑所传达的文字内涵与作者情怀之美。
如若读史,史中人物有的豪气干云,有的潇洒脱俗,有的温儒有志,有的卑陋猥琐……,有个个鲜活的形象传达的民族精神之广博。
如若读经典的“书”与“经”,有易的质朴天地循环之道、孔圣人的为人为学之道、大学的修身之道、老子的无为中的有为的处世之道、孟子的君臣之道、荀子的学习之道、孙子的运筹帷幄的韬略之道、韩非子法制统御之道、鬼谷的纵横权谋之道通传了先人过人的智慧。
心芸知道一个真正的古代小姐是不准读这些的,她们只读《孝经》、《女儿经》就好了,除“琴棋书画”再习得妇人的“德言容工”就好。所以只是偷偷地读。她不仅仅为了猎奇,她读的另一原因是为了陪容若一起读!
一日容若又让雪梅送来些芙蓉糕,依旧有诗稿,一首《诉衷情》:
“冷落绣衾谁与伴,倚香篝。春睡起,斜日照梳头。欲写两眉愁,休休。远山残翠收,莫登楼。”
一首《浪淘沙》:
“眉谱待全删,别画秋山。朝云渐入有无间,莫笑生涯浑似梦,好梦原难。
红咮啄花残,独自凭栏。月斜风起袷衣单。消受春风都一例,若个偏寒。”
百无聊赖地相思之态跃然纸上,心芸却心里想:也许作为一个古代小姐会这样无所事事地相思,可他不知自己是现代的一个知性女性,即使相思到了极致,也不会浪费光阴,让自己无所作为,心芸情愿与他一同进步!
于是也也日日读书,读累了,便吹笛、作画。偶尔会再到绿水渟里,顶着寒峭的春风,呆呆地看着天边的偶有的火烧云,静静地想他……。
入了二月,春意渐浓。
二月二“春龙节”,下了第一场雨夹雪,双巧特地从厨娘那里为取也来“龙鳞饼”和热气腾腾的“龙须面”,熟食散发的热气为心芸驱走了春寒。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把剪刀剪出一个嫩嫩的春天,木兰悄悄在发花芽,千树万树都显出隐隐地鹅黄色的新绿,石缝间草芽也顽强地探出头来。那一抹抹黄绿,真让人心生怜爱,捧在掌中仿佛只怕化掉!
春风也剪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纳兰容若,迎着这春风,容若每日策马驰骋在国子监与纳兰府间,在那颠簸的马背上,载着两个人的思念。
每个傍晚,当容若回府翻身下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惦记着芙蓉阁。除非有特殊的原因,他是非去看不心芸可的!与她略略谈谈今日太学中的趣事,看着她“咯咯”地被逗笑,容若心中摇醉。有时只是相对无言,哪怕只看心芸一眼也就知足了!真正是无声胜有声!
二人虽然聚少离多,但仍感幸福快乐,彼此是对方心中的全部就已足够了!
一日下午,心芸读书读累了,吹了半晌笛子。便将容若近日来的词稿拿出来,细细品读了一番。又将容若的玉带拿出,手抚着玉带,便想起当日情形。刚来大清,自己本无心去恋,却身不由己地被卷进这场爱情中,现在已是恋到深处难自禁了。心芸淡然一笑将玉带和诗稿一并收在一个精致的红楠木匣子里,放在床榻里,紧贴着自己的枕边。
许多天没有见芷瑛了,也没见她来找自己聊天,该去鸳鸯楼看看她,心芸想着便往鸳鸯楼走去。一进鸳鸯楼,芷瑛的贴身丫头蕊儿便看见了她,满脸惊喜地刚要通报,心芸一边阻止她,一边踮着脚尖往里走,想要吓芷瑛一跳。
将头探进里屋一瞧,只见芷瑛的另一个丫鬟黎儿正在为她研磨,而芷瑛正在专心地写着什么。一方书桌上已铺满了写好的纸稿,少说也有几十张!
心芸暗自纳闷,能使芷瑛这么安静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最近到底是什么这么吸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