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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发阴,沉沉的灰云仿佛要压在人的头顶上来,让人觉得闷闷的!想来不久便有大雨。
一大早公主府里的轿夫,抬了轿侯于府门口。公主一家已整装待发,府中一干人都已侯在院落里送行。
明珠夫妇少不了叮嘱日后多多来府中相聚云云,容若、瑛姑娘代表府中公子小姐也上前邀请公主、额驸下次拜访,公主一一应了。
小格格的眼光明显地在收索,一干少年当然知道她在等什么,因为她的最佳伙伴揆叙还未来!正看着,揆叙急急来了,默然立于众人之后,同样望着珍格格。珍格格的小脸顿时明媚起来,笑着朝揆叙挥了挥手,出门转身缓慢地上了轿。
明珠夫妇回屋,其余人依然立于原处,容若、揆叙随至广亮大门处。小格格撩起纱帘,向外不舍地望着!然后轿夫们抬了轿子去了,渐行渐远,揆叙却立于台阶上向轿子离去的方向久望,腰间青灵玉的穗子随风飘舞!
众人散去,心芸却看着揆叙的背影想:小格格那天真美丽的笑容从此不会从这个少年的心中抹去了!
当日下了半日的中雨,淅淅沥沥,倒像那离人的滂沱之泪!后半日雨停,风起云涌。漫天的阴云不一会儿就被风卷向了天边,露出已西斜的太阳。心芸在屋中临了几贴小楷,心中落寂无聊!
早早让双巧传来晚膳,草草用过,便又走出芙蓉阁,踏着那夕阳,嗅着那雨后清新的空气。空气中夹杂着些微泥土气息、丝丝草香、各类花香,心情好爽!见四下无人,就向西朝那个老友般的水塘去了,她就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
踏上木板搭成的朱红雕栏画栋的回廊,“嘎吱、嘎吱”地响。进入了坐落于此湖心的亭子,亭子的梁上挂着一个细长的牌匾,三个烫金娟秀的小篆体字。
她今日才留神辨认了半晌,比划着自语道:“哦!原来这里就是绿水渟,相传容若后日喜欢与文人朋友相聚咏诗之地啊!应该是今日的恩波亭喽!这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今日的南湖,而回廊一直通往的二层阁楼应该是今日的南楼了!据说南楼二字牌匾是载淳亲笔所书!”心芸往那阁楼走去,见依然是篆体提的牌匾:“见远阁”。
又回到绿水渟内,她借着落日已昏暗的光线,望向南湖,大大小小各色的鲤鱼悠闲地游着。微风吹过,将她身上的翠绿百褶裙和一色的夹袄微微鼓起。她坐在亭子的边栏上,背靠在柱子上,随意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事,不知不觉已来到清代有月余了,却无法回去,一时冲动地想:是不是一头扎进这水塘就会找到回去的路?但她又犹豫着不敢冒险,怕人看到,不但没回去,又以为自己发了疯。
心芸正在发呆时,只见一只好看的鸟儿从耳旁掠过。天色已暗,但依然可辩那鸟有华丽的羽毛,长长的尾巴,红红的小喙。那鸟落在她对面的栏杆上,左顾右盼地蹦来蹦去,“啾啾”地鸣叫着,尾巴微微打开,煞是可爱。
她不由得走向那鸟,那鸟却“突儿”地飞了去!她缓缓抬头望着它飞去之态,忽然想到了孔雀。又想到自幼妈妈就给自己报了舞蹈班,妈妈喜欢孔雀舞,所以她首当其冲学了傣族的孔雀舞。曾经上舞台表演、比赛,也给兰成德跳过几回,可如今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没有跳了!
心芸一时兴起,自己嘴里哼着音乐,自娱自乐地跳起孔雀舞来!眼前仿佛重现自己参加舞蹈比赛时华丽的舞台,还有成德欣赏的目光,耳边似乎回响起观众的掌声来,不由嘴角露出微笑!
不觉间,一轮明亮的月升上夜空。她陶醉着,仿佛自己就是一只临风倨傲,时而轻梳羽翅,时而漫步溪边,时而随风起舞,时而俯首畅饮,时而伫立,时而飞旋的孔雀……。
正在醉心间,忽听得背后有一阵鼓掌的声音,心芸一惊,停的太猛,没有停稳,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却向后倒在一个人温暖结实的怀里。
抬眼望去,是容若!月色下银色云锦长衫,淡紫色的府缎背心,显得清清朗朗。心芸因一时忘情被容若发现而羞红了脸,忙立起身来说:“容哥哥怎么来了?”借势抚平了一下凌乱的裙摆与鬓发。
容若见她双颊飞红,娇美妩媚,纤腰楚楚,舞姿婀娜,心中自然悸动不已。他上前握了心芸有些无措的双手,伏在她耳鬓低语:“妹妹美似天外仙子,舞时仙袂飘飘。‘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妹妹什么时候学会跳舞,容若为何一点也不知?”
心芸向后一闪身子,不想气氛如此凝重,故意将头一歪笑道:“妹妹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岂能一一告知哥哥?”
容若也被心芸逗笑了,上前来拽她道:“什么时候学会瞒着我了?看我今日怎么罚你!”心芸又闪向一边,见容若还是不依不饶,便可怜兮兮地讨饶道:“好哥哥饶了玉筠吧!今天我给哥哥独舞可好?”容若当然求之不得!借势说道:“好啊!今日跳得好了,方可饶你!”
容若凭栏而坐,心芸稍作准备后,望着容若浅浅的笑容,又跳起了另一段孔雀舞,她细长的手臂传着孔雀的灵动;软腰舞出了孔雀的婀娜;飞旋的裙摆现出孔雀的华丽;雍容的表情散着孔雀的高贵。
容若看得双眼都不顾眨一下,恋慕、欣赏、赞叹之情皆堆眼底!情不自禁地从长袍下摸出了一支小巧的笛子,那是一支纯玉制作的玉笛,莹白发亮,圆月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容若对音律的研究也是出神入化的,他从未见过孔雀舞,却见她神似山涧中的孔雀,便即兴吹出了与她的舞蹈极为相合的韵律来。那音乐时而似雀鸣、时而似泉涌、时而又像恋人间低述衷肠的蜜语!
心芸不禁微微一惊,望向容若,怔了一下。见他深邃的眸子,满是惊羡!她和着那绝妙的笛声,更加投入地舞了起来,陶醉其中,面上写满甜甜的笑容……。
一对璧人在最圆月下演绎了空前的玉笛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