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水绕鸦散柳荫桥
安青给她们解了穴之后两个小丫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啊?我们居然睡着了!求求你们不要告诉妈妈,不然我们会被罚的。”两个人吓得直哆嗦,正要跪下给我们磕头被安青一把扶住“没事,我们绝对不会告诉老鸨的。你们放心吧,现在我们要谈事情,不用你们伺候着了,出去休息吧。有事会叫你们的。”
两个小丫头松了一口气,行了个万福退了出去。外面的《玉妃引》也正好结束,老鸨笑眯眯的走上台去“谢谢各位客倌的捧场,大家也知道曼琳是我最心爱的女儿之一。本来月底才会给她寻一个如意郎君挂牌的,无奈这孩子已经等不及了。所以今天就要看在场谁有这个荣幸,能够拔得头筹!”
那些个满脸横肉,满肚肥油的商贾一听立刻欢呼起来,剩下那些暗自摇头的文人才子。我不禁疑惑道“不是说要找一个如意郎君吗?怎么那些有点人样的全在摇头呢?”
众人皆不明就里,遂让安青和李喜来出去请了离我们不远的两个公子近来。我依旧斜靠在贵妃榻上,雪卉取了薄纱盖在我脸上,又递了一把泥金芍药花样绫纱团扇给我掩面。
李喜来掀起珠帘,安青领着那两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进里来。狐狸笑呵呵的请他们坐下,绿鄂则唤了那一个小丫头进来看茶。我拿着团扇掩面,只露出眼睛细细的打量他们。
白衣的那位书生着一件棉质衣衫,举手投足得体而淡然。可以看出他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颇有修养。而绿衣那位的衣着要名贵一些,言语多有些浮夸。家世应该不错,虽算不上巨富也吃穿不愁,略有些暴发户气质。但总体说来他们两人也算得上这大厅里最温文尔雅的人了。
薛玉并不擅于与人交往,只是端了茶盅坐在一旁浅笑。狐狸则聒噪的不停问话,不一会就把两个书生的身世问的一清二楚。
白衣那位名叫芩归远,绿衣那位则叫卢万保,两人是私塾同学。芩归远的父母是大夫,家境较为贫寒。平时在私塾帮先生整理书籍或打扫院落来抵偿学费。而卢万保家里是乡里的地主,把卢万保送来金陵读书,寄宿在私塾里面。两人不知不觉就成了好朋友,这次来逛青楼也是卢万保提议的,不过也纯粹是为了来长长见识,看看那艳若桃李的八大花魁。
我听他们越扯越不靠边,不禁沉不住气道“我听说这八个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寻的也是如意郎君。你们大可靠着自己的文采博一博,说不定还能抱的美人归。”
那卢万保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姑娘是外地人吧?难道不知道倚红楼八大花魁集体接连出逃的事情?”
我“嗯”了一声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只是今日途经金陵。听闻了这倚红楼的大名,进来凑凑热闹而已。”
卢万保一击掌道“我就说你们是外地的吧,姑娘我跟你说。从去年十月份开始,这倚红楼的八个花魁,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而且非富即贵。由不得那老鸨不同意,就一个个的赎身离开了倚红楼。除了那时刚刚成为花魁的曼琳之外,其他那些花魁的接班人大多还没有达到成为花魁的标准,而芊羽楼的十二金钗则是一天比一天娇媚动人。由不得那老鸨不着急啊!”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端起茶盅仰头喝了一大口又道“这倚红楼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那八个花魁的离开已经让老鸨损失了一大堆客户。听说前几天,曼琳喜欢上了一个卖豆腐的穷汉子,拿了私蓄出来要赎身离开倚红楼。老鸨是死活不同意,曼琳就连夜和那汉子私奔了,不料还没有跑出一百里就给追了回来。现在那老鸨嘴里说得是找如意郎君,可是意思就是要找一个金主。谁出价高才能拔得头筹,与那曼琳一起销魂去了。”
雪卉迟疑道“她若是这样做,这倚红楼就和其他的青楼并无差别了。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卢万保用手掩嘴,轻声说道“告诉你们小道消息,说这倚红楼年前翻新的时候借了不少地下钱庄的银子。本以为重新装修之后会客似云来,不料出了这档子事情。现在必是火烧眉毛,由不得她不把辛苦栽培的花魁拿出来卖肉换银子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惊叹不已。拿眼瞪了一下狐狸“你不是说这倚红楼是好地方吗?现在看来也与窑子无异了。”
狐狸被我瞪得身子微微一抖,连忙走到我面前讨饶道“我的姑奶奶,我又不逛青楼。这倚红楼的大名在金陵可是响当当的,她现在自己要砸自己的招牌,也怪不得我呀!”安青和李喜来取了银子谢过两个书生,起身送他们出去。
我眼中精光更甚,徐徐道“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刚才卢万保提起地下钱庄的时候你气息都急促了。想来那家地下钱庄也是你们家开的吧?”
狐狸咬唇委屈道“我们家是开了地下钱庄了,可是我又不知道她为了还钱要逼良为娼。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难道就让奴家辛辛苦苦挣的银子打了水漂去?大不了奴家现在就去叫人通知她不用还钱了。呜呜呜。”
我拍了拍狐狸的小粉脸道“别假哭了,你明知道我自有办法。”抬眸看着那从我开始说话就看着我发呆到现在的芩归远道“芩公子,你准备踩着我的裙子站多久?”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挪开他的脚,拱手道“对不起,小生一时走神,踩脏了姑娘的裙裾。”
我扯了扯长长拖曳在地的裙摆,漫不经心道“没关系。不过是脏了而已。”
他郑重其事的拱手道“是小生踩脏了姑娘的裙裾,不知应该怎样赔偿。”
我摆了摆团扇,调笑道“都说了没关系了,公子不避介怀。难不成公子要我现在就脱下来,让你洗干净?”
那芩归远脸色大变,扔下给他作为谢礼的银子,霍然转身离去。我撇了撇嘴道“哎,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这书生的气性却又最大,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高风亮节。”
雪卉拿着绢子替我擦拭被那书生踩出来的两个脚印,嬉笑道“主子真是的,明知道书生最是好面子,脸皮又薄。可是偏偏就要拿人家开涮,真真坏心眼。”
我拣了一颗蜜渍杨梅吃着,蹙眉嗔道“我哪里坏了,别冤枉我!他不过是个穷书生,难不成让他赔我一条新裙子?都说了没关系了,还一直罗罗嗦嗦的,我最不喜欢磨磨唧唧的臭书生了。”在我心目中书生最是无用,一肚子的大道理,完全与生活脱节。谁让电视剧里辜负了女子一片深情的都是书生嘛,什么许仙啊,什么宁采臣啊。哼,讨厌!
台上的歌舞还在继续,那曼琳坐在舞台一角,低垂着眉眼。我倚在贵妃榻上侧目看她,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棉布绢子,虽是同她衣裳一般的粉色,但可以看出那绢子质地实属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