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冷月多年身处高位的气势突显出来,虽然脸上依然是风清云淡不笑不怒,可是气势磅礴如海啸,敏常在愣在原地,支吾不能言语。
珛美人不愧是三人中心思最慎密的一个,她轻声道“尊上,虽然有皇上的圣旨和太后懿旨通传六宫,将尊上以国礼待之。但若要归根究底,尊上也算不得是天潢贵胄吧。”
冷月似乎早就料定有人会以她的身份作文章,双眸微睐,轻轻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珛美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局势,一脸超然拱手道“虽然嫔妾只是小小的从六品美人,但也算是皇上的妃子,皇室的一员。尊上地位固然贵不可言,可若要说起皇室的的规矩,却不是为外人所用的吧。”
她将外人两人咬得极重,若不是夜轩在场,恐怕早已起身对冷月冷嘲热讽一番了。
我怕珛美人小人得志表现得太过明显惹恼了冷月。冷月若是动了真怒,恐怕就不是我当日在大殿上痛殴朝廷重臣,出入羽林卫如无人之境那么简单了。
怎样冷月恍若无意般道“噢,原来如此。”语罢咂咂嘴,冲欧阳元稹抬抬下巴。
欧阳元稹无奈的叹了口气,变法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绣五爪金龙的锦袋。说是锦袋一点也不夸张,因为那做工精美的袋子足可以装进一个成年人。
冷月如闲话家常般对欧阳元稹道“我听说,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来斩奸妃呢?”
这时候连夜轩都有些惊讶了,起身走过去亲自打开锦袋,虽然拿了一件物什出来,竟然是先帝的尚方宝剑。抽出剑身时隐隐有龙吟之声,宝剑上一面刻着:景耀元年尚方少府所铸,另外一面刻着:如朕亲临。
景耀正是夜轩父皇在朝时的年号,夜宣一时惊得连跪拜行礼都忘了,探身翻看着锦袋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几十把尚方宝剑之外,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令牌,每一面令牌都代表了当时最高的皇权。
夜轩是当朝天子,一看便知袋中皆是实打实的天子信物,自然知道拿得出这些东西的人是谁。掀起龙袍,噗通一声跪下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都带头跪下了,其他的人自然插竹似的跪下三呼万岁。欧阳元稹拎着锦袋,周围又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置,只得生生受了跪拜。
我虽然跪下行礼,脸上不惊不动,可是差点憋笑憋岔气。夜轩那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然是当下最合适的叫法,毕竟不是在宗亲祠堂里。若是一事嘴快,唤上一声“不孝子孙夜轩叩见列祖列宗”岂不是让人哭笑不得。
最搞笑的是欧阳元稹受了夜轩的跪拜,从本质上来说,他可不就是夜轩的便宜祖宗么?
这又是宝剑又是金牌的,估摸着那锦袋恐怕要四五个太监才抬得起来。可里面那些东西所代表的分量,是夜煌朝历代君王,是普天之下最大的权威。
冷月风清云淡道“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资格罚你这个堂堂的从六品美人?”
敏常在和珛美人早就骇得瑟瑟发抖,两人病急乱投医,爬到我脚边苦苦哀求道“贵嫔娘娘,请救救嫔妾吧!”
冷月让欧阳元稹收起了锦袋,淡淡道“你们两个去一旁跪着,少跟着哭哭啼啼的坏了我胃口。”两人闻声连滚带爬的回到原位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沁美人坐在冷月旁边,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几乎可与川剧中的变脸相提并论。冷月恍若未觉,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毛肚在锅里烫着,热络张罗道“别愣着啊,我们继续吃。”
夜轩毕竟从小受的是帝王教育,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帝王姿态早就深入骨髓,而且冷月的存在是夜煌朝代代相传的秘密,初时的片刻惊诧过去之后已经恢复常态。而我和欧阳元稹对冷月的行事风格早已麻木,只顾低下头品尝美食。
苦了兰妃和萱昭仪,明明胃口全无可又不敢拂了冷月的意思。只得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菜品,一边全神贯注的注意自己的举止,生怕一个不注意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待吃得一脸油光的孙富海他们回来伺候时,兰妃和萱昭仪已是浑身肌肉酸痛,恨不得立马寻个理由回自己宫中喘口大气,可是冷月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两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
酒足饭饱,太监们手脚俐落的把火锅桌搬走,换上一张金丝楠木长桌。又呈上清凉败火的香梨冰碗,三个粉青蟹爪纹官窑浅口海碗里面用冰水湃着新鲜的水果。安青给在座诸人斟上雨前龙井,而我和冷月面前则是一壶香醇美酒。
我斟满酒杯,浅酌一口道“不知这火锅可还对得上两位姐姐的胃口。”
兰妃和萱昭仪点头如捣蒜,纷纷表示火锅是中秋家宴的不二选择。
夜轩饮了一口茶水,含笑道“虽然是民间的美食,但在家宴上也算不得是失了皇家体面。让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妃嫔们自己涮烫,恐怕到时候一番好戏可看了。”
我打趣道“可不是,兰妃姐姐一个就用了十来个味碟呢!”
兰妃一愣,脸上浮上一抹嫣红道“让诸位见笑了。”
萱昭仪笑着拍拍兰妃的手道“姐姐一双巧手,去年绣的一副锦绣花开竟引来蝴蝶蜜蜂,不识烹煮也算不得丢人的事情。”
我轻啐了一口,捡了一粒马奶子掷向萱昭仪道“昭仪姐姐,你这可是典型的指桑骂槐。妹妹我只识得烹煮,刺绣可是一窍不通呢!”
夜轩只道我是从巴蜀之地请了厨子烹制了火锅,一听是我做的,不禁笑道“朕还说要好好赏赐大厨,没有想到大厨竟是朕的霂贵嫔。这可得好好赏赐一番!”
兰妃喜笑颜开道“皇上准备怎么赏赐贵嫔妹妹,莫不是要赏赐春宵一夜?”
萱昭仪早就把我纳入她们的势力集团中,我能否得宠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不禁做了一个拈酸的表情,狭促道“使不得使不得,若皇上食髓知味,哪里是春宵一夜,恐怕是春宵一月了吧。”
冷月施施然含笑道“皇上虽不能如士子般金榜题名大登科,可俗话说洞房花烛小登科,又是失而复得的可人儿,总免不了有阵子如胶似漆的。”
我面上浮起热辣辣的红晕,只得猛灌几杯酒作为掩饰,夜轩笑着看了我一眼,缓缓道“越说越没谱了,广东才送来一批香云纱,就当作赏赐好了。”
在座六人说说笑笑,兰妃和萱昭仪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若不是地上还跪着面无人色的敏常在和珛美人,恐怕谁也看不出片刻前的风气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