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段丸?”见先前还虎虎生威的夜蓝,在听得这几字之后变得如此萎靡,同桌的一个少年不禁疑惑不已,转头问身旁同伴。
“破段丸是用来强迫剑元层数的,被列为家族的禁药。”另一少年也是一脸迷茫:“不过,破段丸和夜蓝有什么关系?”
“莫非..”想到这里,一丝讥讽伴随着期待,再次出现在这三个少年的脸上。
人群议论纷纷,也不知为何夜秦一提起破段丸,夜蓝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纷纷竖起耳朵擦亮眼,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破段丸,由于剑修之风盛行,人们对此并不陌生。破段丸,可以强行冲破剑元期初级剑修的当前小层,直接进入下一层,获得实力的提升。然而破段丸颇为鸡肋,使用者因为不顺应自然突破规律,往往令得体内气脉受损,大大影响以后的长远之路。所以,破段丸早就被夜家列为禁药。
一动一静之间,夜蓝的胳膊传来岔气后的刺痛感,拳头软绵绵举起在空中,看着夜秦淡若冰霜的脸,怎么也挥不出去。
原地踌躇一阵,他咬了咬牙,故作声势的收回拳头,狠狠的对夜秦道:“要不是碍于族规,你今天早就被我打到吐血三升!”
夜秦皱眉重复道:“破段丸,滋味如何?”
“什么破段丸,别和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夜蓝奋力大吼一声,不知不觉间,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是说,你没有吞服过破段丸?”夜秦突然展眉而笑,而在夜蓝看来,这简直比他生气的样子更加让人不安。
他现在有点后悔今日之举了,平时听族中年轻一辈偶尔提起夜秦,大家都是以残废少年称呼。而这个夜秦,这些年来在家中也一直备受冷眼。抱着这个心态,他觉得这样一个人都能和夜婉灵走的近乎,实在难以忍受,自己随手教训一下,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今日本以为他会在自己手中吃不少苦头,万万没料到,这夜秦虽然剑元一层的实力都没有,一出口却便让自己陷入了如此之深的陷阱!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吞服了破段丸的?难道是凭猜测?!这他妈猜的也太准了吧!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服用..”夜蓝不敢放弃的继续争辩,强自怒笑道:“不要想着诽谤我,你这个残废,血口喷人也要有点依据。信不信我将此事告诉长老,让他重重责罚于你!”
“这样么。”夜秦沉默了下去,似是在考量其中轻重,正当夜蓝心中要松下一口气之时,少年的冷淡声音再次响起:“那就告诉纪法长老去吧,相信他老人家在确认了你体内的情况之后,一定很愿意和颜悦色的与你长谈。”
听得此话,夜蓝脸上浮现一丝恐惧:家族里的纪法长老可是从来不讲情面的,要是真让他知道了,哪里有什么和颜悦色的长谈,分明是要他完蛋!
夜蓝的表情清晰的印在了众人眼中,心似有些活络的人早已猜出了大概,心中暗暗叹息。
“唉,我说这孩子怎么天赋如此异常,原来是服用了破段丸。”
“看来是心志不够坚定,过于急功近利了啊。”
“这夜秦倒是有点意思,虽然错过了修剑的黄金时期,以后帮夜家做做生意还是可行的。”
“被抓到了这么大的把柄,只怕这夜秦要好整一番夜蓝了。”
哗然的议论声中,夜蓝的脸色越来越暗淡,想到之后即将要遭受到的责罚,心中便有如掉进了冰窖一般:这夜秦别的不行,旁门左道倒是知道不少,这下自己被抓住把柄,要是被他告到族中,只怕自己接下去的日子不仅难受,还要颜面无存!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来,夜秦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表情大变样的夜蓝,放平了语气:“剑修之路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这件事情我也是猜测而已,并不会纠缠。”
夜蓝茫然抬起头,不知道夜秦所言何意。
“你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夜秦坐了下去,伸手捏起一小杯茶水,细细的喝了起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夜蓝愣了愣,随后才猛然点点头,叫了桌边几个同伴,转身就走。楼上人的目光特别奇怪,他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急忙转过身来,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不敢直视夜秦的眼:“这顿茶我请。”
“金卡?这卡很难弄到,据说整个北明城都没多少张,而这孩子这么小就有了?”
“这金卡可以透支好几万金币呢,而且享受南胜国境内指定商铺的折扣。”
“底子厚就是不一样啊,虽然这一次夜秦用族规压住了他,毕竟家底不一样,以后可未必。”
密集的羡慕眼神投射在夜蓝手中泛着纯金光泽的卡片之上,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夜蓝的眼中悄然又燃起一丝自得之色。
夜秦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有钱。”
“我这张卡可以打八折,而且..天!”夜蓝正要解释,却已经目光呆滞起来。
因为夜秦从袖中抽出一张卡片,随手的甩在了茶桌之上。
少年丢卡的方式有些草率,让人感觉像是刚刚丢出垃圾一般。
然而同时响起的,还有各处茶杯不小心脱手落地的碎裂声。
那张静静躺在桌上,周身泛着尊贵浓黑光泽的低调卡片,却如同桌上的一轮太阳,深深的刺伤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至尊黑卡!”
“这他妈.。。我的天,北明城唯一一张黑卡在这小子手上?!”
“他不是夜家的废物吗?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惊骇声瞬间席卷了整个茶馆,一只只颤抖的手齐齐指向青衣少年的桌面,主人们俨然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光泽之下无法呼吸!
“我这张卡,终生免费。”夜秦淡淡收回卡片:“你还是走吧。”
夜蓝这才从痴呆中回过神来,尴尬的收起那张黯然失色的金色卡片,面红耳赤的逃了出去。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夜秦也没了喝茶的心思,挥了挥手,拉回沉浸在震惊之中的夜温泉:“我们下去吧。”
“你怎么会有黑卡?天啊,我第一次看见,这卡终生免费,好厉害!真的吗?”夜温泉好像刚刚睡醒似的,激动拉着夜秦衣袖。
夜秦一脸严肃认真道:“当然是假的,快借我钱结账。”
“..”
——
楼下,虽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扫射而来,不过比在楼上缓和许多,夜秦眼观鼻,鼻观心,任身边两人如何询问,悉数闭口不语。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今天太冲动了一点,毕竟这么些年,在假小子的谆谆教诲之下,已经很少如此过激。
虽说无法修剑,导致在族中一直备受冷眼,夜秦并没有妄自菲薄。
他有自己的傲气,也知道自己到底多少斤两,若不是父辈的原因,谁又知道他现在有否成就。
想到自己出生过后不久便一一永别的父母,少年抬头望着湛蓝天空,目色中浮现丝丝孤独。
“呆瓜,你怎么下来了?”夜婉灵好听的声音传进夜秦耳朵,将夜秦从思绪中捉了回来。
“上面等着无聊。怎么去了那么久?”
“嘻嘻..”少女狡黠的眸子一脸神秘莫测的盯着夜秦,竖起纤细食指晃了晃:“晚点告诉你,先陪我逛庙会吧~”
夜秦苦笑一声,这假小子又做了什么光荣的壮举,见少女轻盈的哼着歌转身而去,无奈拍了拍额头,跟了过去。
——
夜家,千机阁,家族重大事件商议所在。
大长老夜桦坐在主座上,皱眉闭目,拳头使劲的揉了揉光亮的太阳穴,身旁茶几上的凉茶丝毫未动。
一干长老齐齐在列,整个宽敞大厅落针可闻,气氛一片沉寂。
厅中央,一方红木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封红色帖函,镶嵌着华贵金边,外封上肆意书写着一个大大的“丘”字。不过从长老们的反应来看,这封帖函似乎并没有其表面变现而出的那样喜气。
“明天就来?”夜桦睁开老眼,眼中有一股深深的疲倦,安静的大厅中只有他沙哑的询问声。
“拜帖中书写的日期,正是明日。”厅中一长老沉声道:“这一次丘家过来,只怕是为了提醒当年的那份契约。”
“嘭!”
巨响声中,夜桦手边的桌子被老者枯瘦手臂震成碎末,厅中一干长老却豪无过激反应,同样一个个眉头深锁,想来这份契约重量实在不轻。
“这个丘家,真是讨嫌!”夜桦使劲咬着牙,一对老眼此时焕发凶厉精光,狠狠道:“我夜家虽然破落了,也不至于被他们如此欺压!”
“大长老不必动怒,家族中小辈不乏出色者,三年之后也未必会输给丘家的天才。”一长老轻抚胡须,颇为自信道:“我看夜清夜知华两个孩子天赋都是极好,或许凭借着这次,还能反吃他丘家一口也说不定。”
夜桦面色稍微平缓了一点,想伸手端起茶水,摸空后才发现方才动怒之下,茶盏与桌俱化碎末。
再次闭目叹了一口气,心中冷静了下来,夜桦喃喃道:“但愿如此吧,丘家可是个大家伙啊..”
“要是夜川还在..”厅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心中各自荡起莫名的复杂情绪,目光纷纷转移,一行将就木的老者安静坐在最角落,浑浊老眼中满是泪光。
“前族长节哀。”夜桦沙哑嗓音略微沉重,却是面色坚决道:“虽说他曾是我夜家的骄傲,如今却已是族中罪人,还请不要在此时提起,夜家有此危机,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厅中同时沉寂了下去,只有那老者欲言又止的悲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