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倭乱是个老问题了。早在嘉靖三十七年秋,倭寇便大规模的侵扰福建沿海,接连攻破福清、长乐等城,全城男子尽屠,女子被掳走。一时间,朝野震动。其后倭寇变本加厉,大肆侵入内地,先后攻掠福宁、宁德、连江、罗源、福安等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嘉靖四十年秋,戚家军在江浙一带把倭寇打得鸡飞狗跳,从此倭寇再也不敢入侵江浙,转而重点进攻早已糜烂不堪的福建。如此一来,北自福宁,南至泉州,福建沿海千里,几乎都有倭寇骚扰。福建本地卫所兵也极不争气,屡战屡败,败了就逃,根本不管当地百姓死活。有些无良无德的明军将领甚至杀良冒功,抢夺民女,横行不法,肆意妄为,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当地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可遇倭贼,毋遇官军;遇倭可逃,遇兵难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升任福建副总兵的俞大猷接到朝廷谕令,调入江西镇压农民起义。精锐的俞家军一去,福建明军更是畏倭如虎。他们扰民有余,剿寇无能,任由倭寇肆虐。黎民百姓日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朝中福建籍的官员坐不住了,他们不去追查当地军事主官的责任,反而纷纷上疏指责胡宗宪、戚继光等人以邻为壑,驱倭入闽,意图嫁祸邻省。御史李瑚更是弹劾胡宗宪三大宗罪,欲将胡宗宪置于死地。
对于御史言官而言,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骂不到的。这些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也就罢了,可恨的是总咬着别人的痛脚不放,动辄以“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却以“直臣”的名义来标榜自己,实在是无耻之极。
胡宗宪当然不是圣人,身上的毛病随便一找就是一大堆,何况被人故意挑刺呢?他被李瑚骂得是气急败坏,七窍生烟。由于俞大猷与李瑚同是福建人,因此胡宗宪怀疑俞大猷与李瑚串通对付自己,故奏上一本,弹劾俞大猷。当时朝中掌权的是内阁首辅严嵩,乃是个有名的奸相。他的干儿子赵文华与胡宗宪交往甚密,严嵩便向嘉靖皇帝进谗言诬陷俞大猷。嘉靖皇帝大怒,下令将俞大猷削职下狱。后经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搭救,以重金贿赂严嵩之子严世蕃,内阁次辅徐阶也愿为俞大猷担保,严嵩这才手下留情放过俞大猷一马。众人再次上疏营救俞大猷,嘉靖皇帝见无人提出异议,遂将俞大猷发往大同效力,戴“罪”立功。
嘉靖贵为皇帝,自诩聪明绝顶,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当猴一样耍,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朝廷里不缺中庸之人,也不缺骂人言官,缺的是做实事的建设性、创新型人才。
古往今来,三公九卿的数量何其之多,你究竟记住了哪几个人呢?
奇谈怪论也好,奇思妙想也罢,就看是否敢为人先。不敢的,就不要妄想青史留名了,安分守己过好小日子吧;敢的,至少获得了青史留名的机会,有了放手一搏的曾经。至于飞黄腾达的春梦,那是谁都可以做一下的。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
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
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
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八方无事岁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同。
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
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
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前面说的倒还罢了,至于“流芳身后更无穷”却是有待商榷。庸庸碌碌之辈,早已被历史长河洗刷的一干二净,连颗渣滓都没有剩下,“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党争总算是暂时折腾完了,除了一个倒霉的俞大猷之外,似乎大家都没有什么损失。闹归闹,倭寇还是要打的,因此胡宗宪下令戚继光火速增援福建。
嘉靖四十一年七月,戚家军大举增援福建。八月初,戚家军兵临宁德,杨紫嘉主动请缨,率部开至张湾镇,准备收复横屿岛。
星光点点,夜色朦胧,张湾镇的一间民居内,杨紫嘉正在给各把总、总哨、哨长布置进军计划。灯火撩人,飞蛾舞动,几十号人的脸色忽明忽暗,注视久了,不经意间竟有些熏熏欲醉。杨紫嘉脸皮紧绷,身子有些僵硬,他显得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兵作战,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戚继光耀眼的名将光环下,隐藏着的是沉甸甸的责任和担当。
来时与戚继光商议好的方略是:密切注意潮汐,随时准备进兵,关键时刻可以便宜行事。
前两项,杨紫嘉领会的很透彻,唯独这个“便宜行事”,令他着实犯了难。至于何时是“关键时刻”,杨紫嘉只能怅然望向远方。
陈文定已经升任总哨,见主官许久没有说话,便开口道:“杨将军,来时戚将军可曾说过何时进军?”
杨紫嘉沉吟道:“戚将军只说过关键时刻可以便宜行事。”
陈文定一拍大腿道:“这就好办了,末将有两个计策献上,纵然不能攻占全岛,也足能重创倭寇!”
杨紫嘉眼中一亮,忙道:“快说快说。”
陈文定遂娓娓道来:“只需如此如此,便可……”这番话听得杨紫嘉连连点头不止,其他军官也都称善,均以敬佩的眼神望向陈文定。
回到帅帐,杨紫嘉打开电脑,望着资料偷乐了半天。陈文定献出的计策数据库里都有记载,杨紫嘉方才只是装装样子考察下自己的军官团,没想到陈文定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
今后要重点培养陈文定,杨紫嘉在心里打着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