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有沿海细作报知,倭寇近日调动频繁,恐怕会有大动作。戚继光召集众将商议一番后,决定实行轮防制度,各营划分片区防守,广派探马细作,力求在倭寇来犯时捕捉其主力,一举歼灭。
杨紫嘉的防区位于台州东北部,经过一番考察,杨紫嘉决定驻扎在大田镇,进可攻退可守,又容易窥探倭寇虚实。
大田镇以前是个很繁华的镇子,机户机工云集,素来以养蚕丝织著名。近年来倭寇祸乱加剧,弄得偌大一个镇子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实在令人心痛之极。杨紫嘉本就痛恨东瀛岛夷,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更是气不能平,发誓必当殖民日本,将其彻底改造才能甘心。
一日清晨,风寂云清,阳光普照。杨紫嘉出帐仰望天空,见万里无云,晴空似洗,心中阴霾不觉一扫而空。陈文定等人见主将心情转好,也都高兴,相约一同外出散心。
杨紫嘉近日手中无事,又没有听说有倭寇来犯的消息,就笑着答应了。谨慎起见,杨紫嘉还是把叶邦荣叫到身边,仔细嘱咐了一番,然后在陈文定、陈文明、陈文昭、毛斐然、吴老实、傅宗程、龙阳甲、龙阳乙这些老班底的簇拥下,出营踏青去也。
一行人走到大田镇东郊,只见: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佳树清园。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鸟鸢自乐,小桥外,新渌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疑泛九江船。年年,如社燕,漂流翰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江南美景,美不胜收。众人一路游玩,心情都很好,说说笑笑,走走停停,跋山涉水之间,不觉已到黄昏。
杨紫嘉望了望天色,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众人于是纷纷转身,准备沿来路返回。
忽然,一股不知名的感觉涌上杨紫嘉的心头,顿时他眼皮乱跳,心神不宁,额头青筋毕现。而在这时,陈文定也觉出有异,不禁疑惑的停住了脚步。众人不知所以,纷纷驻足观望。
杨紫嘉自从穿越到明朝,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变得十分清晰,对于危险的到来总能嗅出一丝端倪。杨紫嘉使了个眼色,暗暗吩咐众人小心戒备,随后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一切都很正常,唯有西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有些异样,树上既没有鸟叫也没有蝉鸣,安静的有些过分了。杨紫嘉抽出腰间的三眼火铳,抬手一枪就打了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树枝爆裂四散,树叶纷纷落下,一道黑影闪过,稳稳落在了十丈之外。
众人在陈文定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一个鸳鸯阵,将杨紫嘉护在核心。
黑影开口道:“想必你就是杀死弥九郎(小西行长别名)的明将了?”
陈文定看清了黑影面目,身躯大震,不禁叫道:“童辛五郎!”
众人齐刷刷一震。陈文定想起了新河之战,那番惨状,像是昨天发生的,宛然历历在目。金守舆、刘可良、龚一迈、方日降、陈九霄这些死去的兄弟们,他们临死前惊恐的表情,猛然浮出水面,在陈文定的脑海中呜呜咽咽、晃来晃去,既像对他告诫些什么,又像对他诉说些什么。
杨紫嘉却很淡定,虽然他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童辛五郎在新河干的事情,也从资料卷中查阅了其人的历史生平,却对此人一点都不感冒。杨紫嘉眼下穿着刀枪不入的防刺服,戴着本时空什么都割不坏的防割手套,还有现代工艺制成的消防斧,只要保护好头脸不受伤害,最起码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陈文定他们的安全……杨紫嘉倒开始有些担心了。
童辛五郎见杨紫嘉不回话,也不多说,手持布流剑飞奔而来。陈文定呼哨一声,众人立刻把怀中的石灰粉、辣椒面释放出来,大量向童辛五郎抛撒过去。一时间,天昏地暗,阴阳错乱,到处白茫茫一片,或是辛辣味儿漫天,通过眼耳口鼻,沁入童辛五郎心间……
童辛五郎没有想到堂堂的大明经制武将身边的亲兵,竟然会用这样的下三滥招数,一时不防,当下被呛得涕泗横流。童辛五郎奋力逃出辣椒石灰阵,准备重整旗鼓再战,却见杨紫嘉冲出鸳鸯阵,抡圆了斧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童辛五郎砍去。
童辛五郎浸淫武学久矣,对于中日武学套路均了如指掌。此时他心神未定,又看到敌方主将大喇喇冲了过来,顿时有些心慌。只见敌方主将招不成招,势不成势,有点像“华山狂斧十八滚”,又有点像“九宫八卦奇门金锁斧”。只见敌将举手之间,斧势如滚滚江水奔腾而来,那银光闪闪的斧头更是颇为诡异。仓促之下,童辛五郎不敢接招,先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一步,最后“蹭蹭蹭”连退数步。
杨紫嘉见一击不中,也不穷追,退回到鸳鸯阵内。
童辛五郎死死盯着洋洋得意的杨紫嘉,思索了一会,终于发现:这个明将原来不会武功。
童辛五郎此番前来,是为小西行长报仇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杨紫嘉戏耍,不由大怒,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杨紫嘉。只见童辛五郎上扬布流剑,嘴角一弯,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再次向杨紫嘉冲去。
陈文定一声令下,将本应是十二人的鸳鸯阵,变成了只有六人就能布成的“变鸳鸯阵”。
鸳鸯阵本为纵队,但是杨紫嘉将其变为横队,再加以不时变化。当敌攻我守之时,队长可以把阵势分开,左右盾牌手分别掩护左右狼筅手、长枪手、短兵手等人,鸳鸯阵一分为二,诱敌深入,再将敌困在阵内,进行包抄围歼。当敌退我进之时,队长可以令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一往无前的“趁他病要他命”,端的是厉害无比。
童辛五郎武功虽高,身法虽快,一时间却无法破解“变鸳鸯阵”,堪堪与杨紫嘉他们打成了平手。
童辛五郎确实有些后悔了。他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为小西行长报仇,结果事实证明,他犯了一个极大地错误。这个错误,今川义元刚刚犯过,不久之后的织田信长也会犯,直到明智光秀、柴田胜家,这个错误将会一直延续下来,最终在丰臣秀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错误就是:狂妄不自量。
丰臣秀吉这只猴子将会把日本民族带入一个黑暗的深渊,永不超生。
杨紫嘉奋力与童辛五郎厮杀着,他有些预感:倘若今日不和童辛五郎做个了断,那么在日后的交战中,戚家军将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杨紫嘉身体健壮,营养科学,一柄消防斧使得虎虎生风,几次与童辛五郎的布流剑相交,都把童辛五郎的手臂震得隐隐发麻。童辛五郎一方面对杨紫嘉手中的利刃震惊不已,一方面为自己剑上出现的几道裂纹心痛不已。
除去杨紫嘉的近身攻击,“变鸳鸯阵”的重重围困外,陈文定藏在盾牌后不时击发火铳,使童辛五郎无时无刻不处在被暗算的威胁下,令他在百忙之中还要分出三分精力提防。
童辛五郎见今日难以得手,再相持下去,引来明军的大队人马可就不易脱身了。他运起全身的气力,布流剑大开大合,荡起一层又一层的剑光。众人无法近身。随后纵起身形,兔起鹘落之间,仅仅鱼跃几步便没了踪迹。
陈文定不甘心,想追上去继续厮杀,被杨紫嘉叫住了。杨紫嘉望着童辛五郎逃去的方向,遗憾的叹了口气,带着众人回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