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嘉与黄飞虎、闻仲君喝酒喝到半夜。自从上路以来,三人一路提心吊胆、处处防范,终于安全到达了目的地。三人了却心事,敞开量来喝酒,喝的十分尽兴。
杨紫嘉酒足饭饱,起身走了两步,渐渐有了便意。他忽然来了雅兴,想趁夜黑没人看见,在这大明县城里拉个野屎——他实在受够了客栈里的茅厕,说多了都是泪。
杨紫嘉对黄飞虎、闻仲君说:“你们继续喝,我出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说罢回房拿了手电筒和一叠草纸,想了想又拿起短柄消防斧,防刺衣是一直穿在身上的,万事小心为上啊!随后走下楼梯,走出客栈,走到挂在客栈门口的“气死风灯”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蹲了下来。
漆黑的夜色中,陈文定三兄弟正在鬼鬼祟祟的行走。义乌县街面上空荡荡的,几只“气死风灯”挂在高处,却只能将周围几尺处的墨色冲淡几分。
周围寂静的可怕。三个人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紧促的呼吸声。陈文明有些惧意,对陈文定轻语道:“大哥,咱们真要去偷死人的东西吗。”
“废话,不然,咱们深夜出来作甚?”陈文定的声音响起。
陈文明支吾道:“大哥,还是别去了。死者为大,不要惊动他们了……”
陈文昭也劝着:“二哥说的是,大哥,咱们回家吧。”
陈文定小声骂道:“两个胆小鬼,你们要是怕的话,自己回家,不要在我眼前碍事。”
两个弟弟不说话了,默默跟着陈文定在黑夜中前行。
凭借熟悉的记忆和些许的灯火,兄弟三人摸黑走到了目的地——义乌县义庄。
这座义庄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想当年,那还是赵家的天下。宋高宗绍兴十一年,昏君赵构串**相秦桧,于临安风波亭冤杀岳飞,又杀其义子岳云、其部将张宪。其时张宪所部为岳家军最精锐的人马,得此消息大溃。有一支残兵流落到义乌,被韩世忠保了下来。从此他们便世居此地,其后人口繁衍,生老病死之故,遂建义乌县义庄。
白天那场护矿之战,义乌死了几百号人。此时正值夏天,尸体很容易腐烂发臭,如果不及时处理,闹起瘟疫来可就不得了了。家中有棺材的还好说,家中仓促之间备不齐棺材的,又不愿意拿草席裹着下葬的,统统送到县城义庄来安置。
死者为大,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物品无人敢动,都在义庄里搁着。陈文定就是瞧上了这些东西,趁着天黑带着两个兄弟来偷。
夜黑风高,寂寂荒野。三人摸黑潜行到义庄外,探头望去,只见幽蓝的磷火时隐时现,黑暗中似乎睁着几只眼睛,忽明忽灭,洞察着周围的一切。风儿呜呜的刮着,为这凄清的鬼境更增添了几分压抑。
陈文明、陈文昭只觉得心儿都快跳出来了,他们憋出了一身冷汗,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两只耳朵竖的长长的,一动也不敢动。陈文定却是嬉皮笑脸,满脸写着四个字——玩世不恭。只见他轻轻搓了搓手掌,准备起身向前。
突然,义庄之中,有咳嗽声传出!
陈文定只觉浑身一激灵,汗毛生生乍起老高!他手疾眼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陈文明、陈文昭的嘴巴,也亏得他出手及时,不然两兄弟早已失口出声。
陈文定死死按住两兄弟,三人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听前方又有声音传来:“哦尼桑,都西大(倭寇语:兄长,何事)?”
陈文定大奇,心想:小爷我从来不信世上有鬼,可是今晚听到的又是什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话”?真是长见识了,回去跟人吹牛这就是一大资本!哼,世上有几个人见过真正的鬼?
这时,又有声音响起:“巴嘎!所里挖那里蚂蚁,哭了妈的(混蛋!怎可如此,闭嘴)!”
只听四周同时齐喝:“嘿(是)!”
换做是二傻子也该听出其中的蹊跷了,陈文定心中疑云陡起:听这动静,交相呼应的,哪里是鬼,分明是人!可是人能说这话?莫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倭寇?
想到这里,陈文定真的恐惧了。他并不怕鬼,他怕的是恶人,他知道,人比鬼可怕得多。此时此刻,他又想到白天死了几百个精壮汉子,各个宗族实力大损。倘若倭寇趁夜偷袭……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虽然陈文定把陈文明、陈文昭的嘴捂住了,但是管不住他们的腚,陈文昭又急又怕,肚内一股凉气窜来窜去,终于憋不住放了个七拐八绕余音绕梁的响屁。
陈文定听了这个屁,心都凉了,当下拽起两兄弟,向外没命的逃跑。义庄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有五六个人拿刀跑了出来,见陈文定三人在飞速的奔跑,知道行踪已经败露。想想被汉人发现的后果,全身一阵冰凉,忙提着刀没命的追了过去。
陈文定三人不辨方向,玩命的跑,后面五六个倭寇一根筋似得,玩命的追。跑着跑着,陈文定看到前面有些许微弱的光亮,忙朝着那里跑去,到了近处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客栈。
正是杨紫嘉三人下榻的客栈。
这时倭寇们已经追了过来,一个腿脚利索的甚至已经到了陈文昭的背后,陈文定兄弟三人放开喉咙大叫,怎奈客栈里的人都已入睡,等到他们惊醒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突然一个身影窜出,然后一把斧子从天而降,将那个腿脚利索的倭寇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只见这人不等其余的倭寇反应过来,抡起斧子,大开大合,又接连劈死了两个倭寇。剩下的三个倭寇回过神来,齐声喊着持刀向前,将这人围在中间,两把倭刀指其胸前,一把倭刀指其背后。
谁料这人对前胸后背不管不顾,只用斧子护住头脸,奋勇杀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倭寇。只听“沙沙”几声响,三把倭刀同时刺中了他的前胸后背,却无法深入,也不见血,再一使劲倭刀竟然被弹开了!要知道,倭刀是当今世界最锋利的兵器之一,虽然保养起来麻烦,但砍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从没遇上过今晚这种情况。
伴随“噗哧、噗哧”两声响,又有两个倭寇的脑袋被斧子开了瓢。
剩下的一个倭寇理解不了这个事实,以为今天碰上了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高手,那么自己铁定完蛋了。当下斗志全无,抛下日本浪人视若生命的武士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日本人就是这样,面对强者,会心服口服,任其宰割;面对弱者,则肆意妄为,毫不留情。
此人倒转斧柄,一棍子敲晕了倭寇,然后指示陈文定三人将他和他同伴的尸体以及刀具拖入客栈。
此人正是杨紫嘉。他解完大手擦完屁股正欲起身之际,见到五六个人持刀追逐三个少年。杨紫嘉眼尖,一眼瞧见那明晃晃的是日本武士刀,当下断定这些人是倭寇,随后衡量了一下自己与倭寇的战力比:自己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八十斤,在速度和力量上比那几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倭寇强大得多,何况还有挡者披靡的消防斧和刀枪不入的防刺服,再借助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搞个突然袭击,消灭这股倭寇问题不大。
于是杨紫嘉借着酒意上头,开启了豪情万丈的暴走模式。等到战斗结束,见到满地的脑浆和鲜血,杨紫嘉的酒意也醒了,回想起刚才的战斗过程,杨紫嘉这才感到后怕。
陈文定三人刚才的大喊大叫把全客栈的人都吵醒了,他们纷纷披上衣服,出门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只瞧见了厅堂中几具正在发凉的尸体,和一个五花大绑、昏迷在地的倭寇。他们先是感到害怕,后来发现危险已经消除,于是又急切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陈文定三人就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杨紫嘉是如何以一敌六、如何刀枪不入、如何连杀五人活捉一人的英雄事迹……
这时黄飞虎与闻仲君也下楼查看,见了一地的尸体,顿时酒醒了一半,又听了陈文定说书般的宣传,立刻对杨紫嘉产生了无限的佩服与敬意。要知道,倭寇向来以凶残闻名,以他们二人联手之武艺,都未必敢和六个倭寇厮杀,杨紫嘉却只身一人将其全部了结,而且毫发无损。据那亲眼目睹厮杀的少年说,杨紫嘉还有刀枪不入之功力,这莫非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杨老爷竟是一位世外高人!深藏不露啊,深藏不露……
杨紫嘉很享受的收下了黄飞虎与闻仲君崇敬的目光,吩咐二人将没死和死了的倭寇逐一搜身,结果只搜出了些碎银铜钱。杨紫嘉便让二人将死去倭寇的首级砍下,连同活着的倭寇抬到柴房之中,杨紫嘉要从此人嘴里套出有用的情报出来。
陈文定兄弟三人对杨紫嘉无限敬仰,帮着做这做那一刻不闲。杨紫嘉看他们热心,又是发现倭寇的第一目击人,也把他们叫进柴房协助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