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致远看着手中的密报,心中一阵阵悲凉。
庆国已经危在旦夕,现在京都被困,或许下一刻便会城破被俘。这些人仍有余力去栽赃陷害、打击异己,却不会齐心协力、共同拒敌。难道庆国气数,真得已尽了吗?
御史钱良和同僚林至诚林大人在皇上面前弹劾自己通敌,意图不轨,并肯请皇上将自己撤职下狱,严惩以待。
皇上虽未同意,却派了御史林至诚来到外城作监军。监军,皇上这是,对自己有了疑心了!
一个文官,平日里只会大放厥词,懂什么打仗?况且林至诚一直视自己为外夷,心下对自己十分抵触……
他心里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将军!”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是自己派出监视孟冲的护卫。
慕容致远点点头,走到一个空旷处停下来,问道:“怎样?”
那人将孟冲回城后的一举一动向慕容致远禀报之后,慕容致远脸色便沉了下来。“你是说,他与钱公子和叶金宝等人喝得酒?”
“是!属下跟出酒馆,他本向着军需营方向走,却突然转身回头。估计应是被他发现了属下的踪迹,才转向回家的路。”
慕容致远点点头,说道:“加派人手,盯着他!若有异动,能生擒便生擒。若不能生擒,就地格杀!”
那人迟疑道:“将军,他毕竟是一营统领,若是杀了他……”
“皇上那里,本将自会去说。照本将说得去做,下去吧!”那人应是后退几步,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站在那里,沉思一会,急步回到官厅内,提笔写了一封奏疏,交于旁边的小兵吏说道:“你速速回城,将奏疏送到兵部侍郎乔文清乔大人府上。记住,必须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乔文清是慕容致远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接到他的奏疏,便急急忙忙向宫里而去。很快,便到了上仙殿。
上仙殿是皇上近日才命人改的名,是皇上原用来与朝臣议事和批阅奏疏的天清殿。
上官玢不在殿内,他正在丹房里与云虚道长试新炼制的丹药。
丹房内烟雾缭绕,一派仙家之境。上官玢一身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五心向天。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他“呵呵”一笑道:“道长仙丹果然高明!朕觉得耳清目明,浑身轻松,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云虚道长并不答话,只微阖双目,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上官玢也不以为忤,云虚越是这样拿乔,他越觉得高人就应该如此。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云虚才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他将手中拂尘搭在自己左臂上,揖手念道:“无量寿佛!道友只需按时服用贫道所炼仙丹,定会如你所愿!”
上官玢“哈哈”大笑,说道:“辛苦道长!朕这便不打扰了。”他点点头,脚下如风地走了出去。
到得大殿上,乔文清已经等了足有一个半时辰。他见皇上大步走进来,忙上前行了大礼:“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上官玢的好心情在看到乔文清的时候消失怠尽,他狠狠瞪了乔文清一眼,盘膝坐在改为蒲团样式的龙椅上。
“启奏陛下,臣有一封奏疏,还请皇上御览。”乔文清双手捧着奏疏,躬身侍立在殿下。上官玢似乎没有听见,阖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旁边李忠偷眼看看皇上,走下殿来,接过乔文清手中的奏疏,走到上官玢身边轻轻唤道:“皇上!”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上官玢极不耐烦地说道,连看也没看李忠手中的奏疏。
乔文清无奈,只好再次行了大礼,躬身退了出去。
上官玢睁开一只眼睛,斜了李忠手中的奏疏一眼道:“说得什么?”
李忠打开奏疏,大致了一遍道:“是慕容将军的奏疏,说近日我军有一名叫孟冲的统领因战事失利被周军所俘,慕容将军察觉此人在城中散步谣言,故猜测……”
“猜测?他自己都没有拿准的事情,来跟朕说什么!”上官玢听都没有听完,心里便烦不胜烦,喝斥道:“留中不发!”
李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恭声说道:“是!奴才遵旨。”
夜深了,几个旧时要好的同僚,非要给孟冲接风洗尘。闹得厉害了,孟冲喝得高了些。他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来到军需营。刚要进营房,突然想起午时的粮草未清点入帐,顿时急出一头汗。
这粮草不是小事,不清点清楚,到时出了岔子,可是要掉脑袋的!他转身急匆匆向仓场走去。到了仓场,又发现自己未带烛台也没有灯笼,好在月色还好。
借着月色,孟冲细细清点了粮草数量,暗暗记在心里。刚要转身的时候,几条黑影举着雪亮的刀向他扑了过来。
孟冲吃一惊吓,酒便化成汗流了出来。他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直劈下来的刀,向营地急奔而去。
黑衣人速度很快,几步便赶了上来。孟冲急了眼,大声喝道:“哪路英雄?在下孟冲,不知如何得罪了诸位?……”
话音未落,寒凉锋利的刀已经绕过了他的脖颈,一股血箭喷涌而出。孟冲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后,便不再动了。
黑衣人杀死孟冲之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三个庆兵打扮的人随后冲了过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分散开来,也相继消失在了夜色中。
孟冲至死也没明白,自己究竟因何而死。更不知道,这样一场微妙的误会,竟断送了他的性命。
如果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他定会选择直言向慕容致远质问,解开这个结。或许,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上官玢在睡梦中听到有人轻声唤道:“皇上!皇上!”他迷迷糊糊地问道:“何事?”
李忠上前轻声说道:“皇上,军需营六营统领孟冲被人杀死了!”
上官玢不在意地说道:“死就死了,这点小事也要唤醒朕?”他皱起眉头,这还是自己服过仙丹后,近一年来头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皇上,这孟冲曾被周军俘虏过,探听到关于慕容将军与周军有秘密往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