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皇宫内,庆帝上官玢在他的寝殿内转来转去,烦燥不安。他已经连下了几次圣旨,让慕容致远出城迎敌,可慕容致远总说时机不够。
时机不够!那何时才是出城时机呢?他不出城迎敌,牵扯周军注意力,自己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京城?!
周军一路势如破竹,连破几座城池。若是被他们占领京都,那自己这个皇帝……
他打了个冷颤,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快些逃出去!实在不行,让太子先行监国。可是,太子……
太子虽是自己的儿子,但皇位面前,向来无骨肉亲情。若是太子尝到了权力的甜头,还会将大权交于自己吗?!答案是肯定的,换成自己,自己也做不到!
况且……
他看了看摆在御案上的一封奏折,是太子请求调边军进京勤王的折子。调边军进京?勤得是太子的王?还是自己的?
周军不过曲曲二十万大军,每日里人吃马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当朕是个蠢的,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吗?周边城池调援兵过来,难道就不可以勤王了?!
上官玢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奏折,似乎想要盯出一个窟窿出来。他沉声“哼”了一声,一股无名业火冲了上来。他狠狠地抓起御案上的玉如意,使劲掼在了地上,“咣”地一下摔成了碎片。
“皇上,奴才有要事,求见皇上!”殿门外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把正全神贯注想事情的上官玢吓了一大跳。他顿时火冒三丈,拔出腰间配剑便冲了出去。
李忠跪在殿外,突见皇上如疯狂一般持剑冲了出来,忙忙呼道:“皇上息怒,奴才有紧急密报!”
上官玢收住脚,阴沉着脸看着李忠,半晌才冷哼一声说道:“滚进来!”
李忠不敢稍有迟疑,连忙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寝殿。他使个眼色,殿内所有服侍之人依次退出。等殿内只余他与皇上的时候,李忠走上前去,附在上官玢耳边说了几句话。
上官玢脸色越来越暴戾,额角青筋突起。他紧紧地咬着牙,阴沉沉地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奴才也不敢确定。只是城中已是流言四起,奴才也不敢妄自决定,故来禀奏皇上。”李忠弯下腰,将自己躬成了一只大虾样,“毕竟,慕容将军可是我庆国难得的忠臣良将,是陛下的肱骨。这或许是敌人的调拨离间之计,本就欲除去慕容将军,好破我城池,灭我大军!”
“哼,朕之良将,多不胜数。就算是没有慕容致远,他周朝也休想破我乾城城门!慕容致远对朕一向忠心耿耿,此次更是危难之中主动请缨守城。如此良臣,朕怎能疑他?”上官玢斜睨一眼李忠,“既是谣言,此事不必再说。”
李忠偷眼瞧瞧皇上脸色,见并无异常,后退几步跪了下去:“皇上若无吩咐,奴才这便告退!”说罢,小心翼翼地向殿外退去。
“慢着!”上官玢又喝住了他,背负着双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他心里也拿不定李忠说得话是不是实情。不期然地,他又想起了那天朝会时,御史刘秉清说过的话。慕容致远,真的可以相信吗?他抬起手指着李忠,“朕心中甚是挂念城外战事。你去传朕旨意,让洛成尹随时将最新战况及时报与朕知道!”
李忠心中一松,忙磕头称是。他退出寝宫,被风一吹,只觉得自己浑身凉津津的,原来里衣已经湿透了!
他掏出雪白的缎帕,拭了拭头上的冷汗,急步走出宫去。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洛成尹,一向与慕容致远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洛成尹看着前来传皇上口谕的李忠,问:“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的意思,便是大人的意思!”李忠谄笑着,神神秘秘地说道。
洛成尹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忠一眼:“李总管这话,洛某就不明白了。洛某一直觉得,慕容将军克己为公,一心为国,是我庆国少有的能臣,洛某也是钦佩不已。虽洛某与慕容将军少有往来,可也不是是非不明,嫉贤妒良之人。”
李忠一脸尴尬之色,他轻轻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瞧奴才这张嘴。大人性行高洁,胸怀洒落,如霁月光风。是奴才腌臜愚笨,倒是领会错了皇上的意思。真是该死!该死!”
“好了!”洛成尹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李总管何必自责。洛某知李总管一向得皇上重用,怎会是愚笨之人。劳烦李总管回宫禀奏皇上,就说,臣必不负皇上重望,定会及时将外城战事禀奏于皇上知晓的。”
李忠连连称是,告辞离去。
看着他离开,洛成尹冷笑一声,转动右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眯着眼睛良久未动。
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声,他沉声应道:“进!”话音刚落,叶金宝走了进来。
叶金宝拱手行了一礼道:“大人!”
洛成尹“嗯”了一声问道:“何事?”叶金宝走到洛成尹身边,低声将孟冲所说的事情禀报给他。洛成尹猛一转头:“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孟冲刚离开不久,去了军需营。这些,便是他告诉卑职的。”
听了叶金宝的话,洛成尹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走来走去。大约一柱香后,他停了下来,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叶金宝说道:“还有大人六夫人的弟弟廉二公子、钱良钱御史家的大公子钱忠勤和翰林院编修钟扈钟汉良。”
“这件事情,你就装作没有听到,不要管,也不要说与其他人知道。”洛成尹吩咐道。
“大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叶金宝急声说道。
洛成尹斜倪了叶金宝一眼,“蠢!若是皇上收了他慕容致远的将令,你去替他守城吗?”
叶金宝拱手一礼,“大人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宫里的李总管刚刚离开。这一次,守得住是他的职责所在,若守不住的话……就算他能侥幸不死在阵前,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既然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好,本官又何必多此一举,图费周折?”
他背起双手,仰头看着远处的虚空,嘿嘿冷笑道:“哼,慕容致远,天欲亡你,汝之耐何?”
“大人高明!卑职拍马难及!”叶金宝竖起大拇指,谄媚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