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军之后冷敏澈并没有时间休息。他或是在中军帐内听几位将军禀报军情,或穿行在城内大街小巷,安抚被战事惊扰的百姓,又颁布了安抚百姓、轻徭薄赋、休养民生的圣旨。近半个月的时间内几乎没有在行辕呆过。
明天一早大军开拔,发兵攻打庆国临元城。因为马上要亲眼见到大军攻城,雪怜当晚兴奋的一夜未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冷敏澈一起身,她便跟着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匆穿好衣服,无视冷敏澈反对的目光,将采屏她们留在行辕,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骑马向北大营而去。
未到北大营,已经看到大片大片遮天蔽日的旌旗随风飘扬。营地帐篷已经不见,所有的兵士都整齐地列以方阵,整装待发。
早在三天前,大型攻城武器和粮草已经先行。
几十万大军却鸦雀无声,只听到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响。
随着一面金色绣有龙纹的旗帜缓缓升起,所有的将士顿时沸腾起来!他们敲击着手中的武器,整齐呐喊:“万岁!万岁!……”
呐喊声震天动地,直上云霄。每个人都激动的脸色通红,胸中如有万丈豪气。雪怜也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沸腾了,恨不得立刻杀上敌人阵营,杀他几十个来回!
这便是士气吗?!
冷敏澈一身戎装,骑马走上点将台。他面容极严肃,目光一一掠过台下所有将士。片刻之后,他向白大将军以目示意。白大将军大喝一声:“大军开拔!”
一阵沉闷地号声将整个城市唤醒。冷敏澈一勒马缰,跨/下汗血宝马“唏律律”叫着人立而起,他轻叱一声,一马当先急驰而去。
白洌锋、常战、胥长远、杨崇等人和骑兵旗手依次跟上。大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如同一股滚滚洪流,向临元城一路席卷而去。
真正的行军打仗,并不如之前雪怜自京都而来一样轻松自在。兵贵神速,大军一路急行,每人只带了少量的水和干粮。
一路上除了简单的就地休息、就着冷水吃一些干硬的食物,片刻之后便接着起行。夜间,松油火把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曲折蜿蜒几十里。
第一晚子时,大军在树林边驻足休息时,冷敏澈派廖若晨去唤雪怜。他有些担忧,这样日夜不停地急行军,她会不会受不了。
廖若晨在骑兵当中转了大半天,也没见到雪怜的影子,顿时急出了一头大汗。旁边一位正给马喂水的骑兵笑着问道:“将军可是在找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兵?”
“正是,不知这位兄台可曾见过?”廖若晨客气地问道。
那人抬手一指,“标下看他去了那边,将军不妨过去看看。”
廖若晨心下有些迟疑,虽是亲生兄妹,毕竟男女有别。也不知她去那边是有何事,自己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好。
正犹豫间,雪怜已经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她看到廖若晨,高兴地喊道:“哥,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吗?”
廖若晨“嗯”了一声,扯过雪怜,低声说道:“皇上让你过去。”
“哥,你看这是什么?”雪怜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手里是几颗如红宝石般的野樱桃,“很甜的,你尝尝!”
“哥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廖若晨抚抚雪怜的头发,“走吧,皇上该等急了。”
雪怜硬塞到廖若晨嘴里一颗樱桃,笑着问道:“好吃吗?”见廖若晨点头,她笑得两眼弯弯,“可惜这颗野樱桃长在那边的深沟里,天又太黑。若是在白天,我定然能摘下更多。”
廖若晨看着精力十足的雪怜,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怜跑到冷敏澈身边,塞到他嘴里一颗樱桃。冷敏澈丝毫不疑,一品之下问道:“味道不错,这是什么?”
“樱桃,很好吃吧?”雪怜张开手,又向他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冷敏澈笑笑,吐出口中果核:“这从哪摘来的?”
雪怜也不作他想,抬手一指道:“那边树林里。可惜长在沟里,天黑也看不见,就只摘了几颗。”
“你不累吗?”冷敏澈脸色不太好看,“不好好休息四下里乱跑什么?嗯?”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也知道天黑看不见?!深更半夜地跑到深沟旁边去做什么?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一通狂轰滥炸,直训得雪怜头都抬不起来。她有些不服气,嘴里轻声嘟嚷着:“不过一个小沟,悬崖我都敢下,还怕一条小沟?”
“你说什么?”冷敏澈没有听清她在嘀咕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错了,我不该四下里乱跑。”雪怜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冷敏澈无奈地说道:“怜儿,我们是在行军,不是在游玩!万一你有什么意外,让朕怎么办?丢下大军?还是丢下你?”
雪怜也知道自己太过自由散漫了,在这样一个紧张严肃的时刻,不该让冷敏澈为自己分散精力。更重要的是,影响到大军的行程!
她满脸羞愧,低着头站在那里。
旁边白大将军“呵呵”一笑道:“皇上不必过于苛责,初次行军之人都难免会有好奇。臣记得第一次出征的时候,还差一点在树林里迷了路。等找到原路,大军已经开出去了几十里地。臣还为此吃过三十军棍。”
冷敏澈听了白大将军的话,脸色稍缓。雪怜偷偷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白大将军一眼。
之后的行程,雪怜被冷敏澈勒令跟在他的身后。在第三天日落之前,大军在距临元城十里外的一处小山丘驻扎了下来,武器和粮草在夜间也相继到达。
城外方圆几十里内连棵树也见不到,所有有水的地方都被庆军填埋。一条大河自北向南,从河床尚未完全干涸来看,应是庆军将这条河自上游拦截,或是把水引到了别处,或是蓄在了上游高处。
看来,庆国的这位守城将军,是一个上兵伐谋之人。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便现出了残酷艰难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