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怜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围着的足有十来个小姑娘,还有外围站着只顾含羞微笑的七八个大的小的男孩子,难道这些全是舅舅家的吗?会不会太多了些?“怜儿妹妹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呢。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才好。”
“怜儿妹妹,我叫阿芸,是你三姐姐……”
“怜儿妹妹,我叫阿娴,是你二姐姐……”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阿静我是阿静。哎呀,你别挤我!”一个圆满的小姑娘奋力挤开众人,咋咋呼呼地说道,一边抓住雪怜的手,一边推搡着身边的众姐妹。
表嫂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好了,别再闹了!”等这些小家伙们静下来后,才逐一给雪怜做了介绍。
原来二姨母家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三姨母家两个姐姐、三个哥哥;舅舅家有四个姐姐、三个哥哥。可就是这样,也还是不少!且看起来,舅舅和两个姨母年纪都不是很大的样子,孩子也着实太多了些。
等表嫂一一介绍之后,雪怜才知道,原来这里面也有各家的庶子庶女。但是在她前世看的小说中,庶子庶女不是不受主母待见的吗?不是跟奴才差不多吗?为什么能跟着主母出门做客,而且,看不出有什么嫡庶之别呀?
要说嫡庶之别,从饭桌上倒是可以窥见一二的。嫡子嫡女位置偏上,庶子庶女不论大小位置偏下,整张桌子上兄友弟恭,姐妹友爱,你谦我让,没有争吵,没有鄙视,似乎这本就是已约定俗成的规矩。
家宴愉快而温馨,男子一席上还在喝酒,女人们还在家长里短。热情似火的孩子们吃过饭之后,簇拥着雪怜到了后院。
等闵氏吃完饭来喊她的时候,雪怜两个月内的日程,已经被热心的兄弟姐妹们排得满满当当的了。
回到琉璃苑,时辰还早,雪怜就赖在正房东次间跟娘亲说话。她思量再三,将心里存了两辈子的疑问问了出来:“娘,舅舅有那么多妾室,舅母不生气吗?她们难道不吵架吗?那些妾室的孩子会不会和舅母的孩子争家产呀?”
闵氏听完,呆了半晌,后来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傻孩子,你……你这是哪来的这么多想法呀!”
看着不解的雪怜,闵氏正容对雪怜说:“妾室再多,也不是正经的主子,而是奴仆。你舅母才是你舅舅唯一的妻子,也是闵家现在的主母,对妾室有随意发卖打杀之权。那些妾室,巴结你舅母还来不及,谁敢生事!
而妾室生的子女,是你舅舅的血脉,虽是庶生,却都是主子。你大表哥和大表姐是你舅母亲生,你大表哥便是闵家下一代的家主。而其他的兄弟,必须同心协力,相帮相扶,不得内讧,更不得同胞相残。
若是她们整日里争来抢去,把家争散了,她们又该去哪?又该依靠谁?再说了,这闵家的家规,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姐妹出嫁,家中兄弟便是她日后的依靠,不论嫡出庶出,都应同等对待。娘现在说给你听,你不一定能听懂,但要记得,知道吗?”雪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前世看的小说里,那些宫斗家斗什么的都是杜撰出来的吗?
可是,这万恶的旧社会,三妻四妾什么的,最可恨了!雪怜握握拳头,她才不要与这么多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呢,这样“贤慧”的女子,她可做不来!
等雪怜回到东厢睡下之后,爹爹也还没有回来。
半夜里,雪怜被渴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喊了一声:“嬷嬷!”没有人回答。她只好跳下床,借着微弱的烛光,自己倒了些茶水。
茶是凉的!一杯冷水下肚,雪怜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奶娘不在,她去哪了?卧房的门开着,外间也没有人,雪怜赤着脚走出卧房,东厢的门也开着。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一直斜向里间门口的小榻,那是奶娘值夜歇着的地方,上面是空的!
出了东厢,整个院子非常静,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轻轻地吟唱。她往北面正房看去,娘亲住的东次间还亮着灯,而窗下……
“嬷嬷!你在干什么?!”雪怜大声喊道。
正在窗下凝神细听的王氏大吃一惊,转过头来。雪怜心里“突”地一跳,好可怕的目光!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王氏已经化成一道幻影,向雪怜这边冲了过来!
一声惊呼被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来。雪怜浑身上下如同浸了冰水,呆立在了当场……
东次间的窗子“砰”地一声被撞开,三个身影先后急射而出,向这边飞掠过来,四个人刹时打在了一起。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可亲的奶娘王氏武功居然这么高,她一人赤手空拳斗三人竟也不落下风。
正房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双手负于背后,冷眼看着这边的激战,一言不发。王氏瞧见这男子便显得有些急躁,她卖了个破绽,硬生生挨了一刀后连环踢出几脚,将包围圈冲开一道口子就往房顶掠去。
那冷眼旁观的男子如一道利箭,飞身而上拦在王氏面前。只听得“砰”地一声,王氏从房顶跌落,手捂胸口猛地喷出一口血,接着,三柄剑同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整个打斗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闵氏急急从房中跑出,看见女儿赤着脚,呆呆地站在地上,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如纸般苍白,两眼满是惊慌。她冲了过来,紧紧抱着雪怜,将她带到了正房里。
正厅里,那黑衣男子已经在坐。他不慌不忙地端起一盏茶,轻轻饮了一口,示意三人将王氏押过来。
王氏已经没了平日里温顺的样子,她一脸狰狞,狠狠地瞪着闵氏怀里的雪怜,“小东西,早知道就该先杀了你!没想到今日竟是你坏了事……”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男子狠狠甩过来的耳光打断了她的狠话。
“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居然如此有耐性,在楚府潜伏这么多年!”黑衣男子声音冷凝且缓慢,有一种说不出的狠戾。
王氏冷冷地看着这名男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如同夜枭般让人毛骨悚然。她转头看了雪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怜竟从她的眼里发现了一丝留恋、一丝温柔。片刻之后,她的唇角流出一股细细的黑血,脸色渐渐变青,慢慢地倒了下去。
闵氏连忙捂住雪怜的眼睛,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