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里,雪怜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除了自己,最得冷敏澈看重的女人。
头发松松地用一根簪子挽起,留下几缕碎发,调皮地落在雪白的玉颈上,更添了几分妩媚。柳眉弯弯,杏眼眼尾有些微微挑起。眼睛如一汪秋水,顾盼微转之间,灿若星辰,熠熠生辉。琼鼻之下一张樱唇略弯,带着几分自然的微笑。两颊梨涡若隐若现,亲切又不刻意。让人自然的就能生出三分好感。
一身淡蓝色宫装,更是趁得肌肤如雪。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淡然,不卑不亢。雪怜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采屏附到她的耳边说道:“娘娘,除了眼神,这云嫔看起来倒有七八分像娘娘。”雪怜这才恍然大悟。一看之下,果真如此!
云嫔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她突然间明白了,为何皇上总喜欢叫她闭上眼睛,微笑着抬起头。因为这个表情,像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心里说不清是痛,还是可笑,亦或是悲哀!
这个传说中占据了皇上全部心意的女人,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一双眼眸清澈透明,坦然直视着自己,有此眼眸的人,心机应该不深。眼神却如有实质,扫过身上竟有些隐隐作疼。柔弱的身姿隐有一种暴发力,似乎随时都能一跃而起,瞬间便能夺走别人的性命。
云嫔家中护卫身上,也会给别人这样的感觉,却远不如眼前这个女人给她带来的压力大。这个女人,一定是个高手。这样一个充满温柔与暴力的矛盾体,却意外协调地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似乎本就该如此,少了另一种,便不再完美一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都在静静地打量着对方。雪怜脸色淡然,面不改色。云嫔额上则渐渐见了汗,面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似乎随时会倒下去。
雪怜轻轻一笑,道:“云嫔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声音慵懒又带着一丝嘲弄。
“是,嫔妾失礼。今日晨起时,便有些不适。”云嫔笑道。或许因为太过紧张,一笑之下只见嘴角轻轻抽搐,笑容显得僵硬无比。
“云嫔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若有何不适,还是要及早让御医瞧瞧。用不用本宫宣御医?……”话未说完,只听得门外传来宫女太监们的请安声。几人转头一看,冷敏澈已经大踏步走进殿来。
雪怜走在最前,云嫔跟在后面,向着皇上福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冷敏澈伸手扶起雪怜,“爱妃免礼。爱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边说边拥着雪怜向上位走去。
后面微微躬身行礼的云嫔,似是被人遗忘了般。雪怜轻轻拧了冷敏澈一把,又白了他一眼。冷敏澈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说道:“云嫔平身吧。”
云嫔谢恩后站起,微微笑道:“既然皇上过来,贤妃娘娘,不如嫔妾这便告退,改日再来向娘娘请安。”见雪怜点头应允,云嫔又笑着对皇上说道:“皇上,皇上可还记得几日前让嫔妾找的曲谱?嫔妾已经找到了。皇上说最爱听嫔妾弹琴,不知皇上何时能到嫔妾那里,让嫔妾弹给您听?”
冷敏澈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偷眼看了看雪怜,见她脸上并无异样,这才对云嫔说道:“难得云嫔还记得,朕倒是忘了。那好,朕有时间,定去听云嫔弹琴。”
云嫔听了,似是万分高兴地笑了。她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雪怜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敏澈,说道:“皇上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佳人常伴皇上左右,红袖添香,素手抚琴,岂不快哉?”
冷敏澈闭上眼,将鼻子凑到雪怜脖子旁深深地嗅了一口道:“嗯,朕闻到一股百年老陈醋的味道。”雪怜气极,伸手一掌拍在他的额头上,将他推了开去。
冷敏澈呵呵笑着,一把将雪怜拽进怀里,紧紧拥住,低沉着声音说道:“朕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雪怜撇撇嘴,眼里却闪过一丝悲哀。
夜深了,冷敏澈斜躺在床上,只手枕在脑下,看着一旁睡去的雪怜光裸的背。禁不住想起今日早朝时,有御史提到的关于雪怜上次被劫的事:
“皇上,贤妃遭人劫持,虽为维护太后娘娘,却是清白已失。若仍居一品皇妃,恐有损皇家体面。恳请皇上废黜其位,或令其别居冷宫,或发往静云庵削发为尼……”
他当时便勃然大怒,怒斥此人尸位素餐,求全责备。说他既然如此关心别家妇人贞节清白,不如出京,去各州各县出外巡察。将全大周贞节烈女之事迹整编成册,宣扬其高风亮节,供世人奉为偕模。
此事时隔几月又被人提起,他也知道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周、庆两国战事正酣,周国将士已经连续攻下庆国几座城池,眼见再有几个月,便能逼近庆国云天城。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几天前,抓捕的血刺左护法罗无应,从刑部大牢中离奇失踪。冷敏澈已经感觉到,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那个暗中一直在与他作对的势力,最近动作频频,越来越多的触手冒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只要他们敢伸出手,他就有把握将他们连根拔起!
“怎么还不睡?”雪怜轻声问道。她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冷敏澈。雪白肌肤上略有些红痕,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暧|昧。锦被滑落在肩部以下,露出胸部大片肌肤和深深的沟壑……
冷敏澈喉头忍不住有些发干。他直勾勾地盯着那片丰腴,似乎并没有听到雪怜问话。
雪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脸上忍不住一热,忙将锦被往上扯,却被冷敏澈一把拉开。雪怜轻声惊呼,还未待有所反应,冷敏澈已经覆了下来。
雪怜急喘一声,忙推开他,说道:“别,我……嗯……刚刚……我好累,别动!”
冷敏澈似乎有些迫不急待,他抓住雪怜的手,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唇,身子一沉,已将自己冲了进去。
雪怜一声惊呼被他含在了嘴里。等感觉她有些适应了,才缓缓地动了起来。
他粗重的呼吸在雪怜耳边响起,头上的汗不断滴落在她的脸上,近乎疯狂地冲撞着她。雪怜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似乎这样才能稳住自己,不会掉进起伏不定的旋涡里……
早上雪怜醒来时,冷敏澈已经离开,去了前朝议事。这段时间,他好象特别忙,一天到晚都在议事。雪怜知道两国开战的事,想来应该是忙于此事吧。
采屏见雪怜醒来,忙过来帮她更衣。等雪怜坐在妆台前,采屏挥手让其他服侍的人退下去之后,低声跟雪怜说道:“娘娘,奴婢听得福公公说,宫里最近有很多人失踪了。”
雪怜回头,看着采屏。失踪,代表的是什么雪怜也明白。采屏点点头,又说道:“似乎这些人都与发生在娘娘身上的几件事有关。”
不用采屏说得很明白,雪怜知道这是冷敏澈出手了,人定然也是他下令杀的。见雪怜沉默不语,采屏又道:“奴婢还听说,前段时间抓住的那个罗无应,逃走了。”雪怜猛地抬头,看着采屏,眼里充满了惊骇!
一个关押在刑部大牢的重犯,竟然能够逃走。既然人不可能有七十二变,那不难理解的便是:他被人偷偷救走了。而且,救走他的人,一定是周朝的官员,一个位高权重、无人敢违逆的大官。
当初冷敏澈继位,朝中看似没有异常的声音,这暗地里究竟如何,就不为人所知了,反正不会很平静就是了。雪怜思忖着,心里“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冷寒夜手中的“暗夜”,是绝对服从于皇帝一人的秘密组织。虽然庞大,但毕竟只是权力外围之人。真正处于权力中心的人,有多少是真正忠于国事、勤于政务之人,又有多少人是包藏祸心、暗怀不轨?!
虽然这段时间冷敏澈一直笑嘻嘻的样子,但雪怜仍能感到他的焦虑和疲惫。她为他感到担心!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总是充满血腥,哪有如此简单就能坐上那个位置!而且,就算坐上了皇位,也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将他拉下来!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瞬息万变。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冷敏澈,他有多少危机重重和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