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午膳后,福王才带着楚秋水兴冲冲地来到兴乾宫后殿,找到雪怜,摆下棋盘。他对楚秋水说道:“为了下棋,我都把你给压上了。等着,看我怎么把你赎回来!”楚秋水面不改色,淡定地点点头。其余的人差点绝倒,真是一对奇葩啊。
三刻钟过后,“哈哈哈!”雪怜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着,指着棋盘说道:“我赢了!我终于赢了!拿来!”她伸出手,放在福王眼皮子底下。
“什么?!”福王不解问道。
“银子啊,五十两!快点!现银支付,概不接受白条和赊帐!”雪怜掂了掂手。
福王一边掏银子,一边说道:“真有你的,这种赢法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当然了!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能赢,怎么着都行。”雪怜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道,“还有楚先生多指点我的那一天啊,别忘了!”
楚秋水对外人一向波澜不惊地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冷敏澈胀红着脸,十分不自在地坐在那里,似乎浑身长满了刺。
周围服侍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脸色通红,不断颤抖着肩膀。终于有一个小宫女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接着便慌里慌张地捂紧了嘴巴,退了出去。
脸皮超级厚的某人丝毫没觉得难为情,她得意洋洋地对福王说道:“怎么样?还下不下?”
福王犹豫地看了看楚秋水,见楚秋水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目光,便大声喝道:“下!当然下!”
两人又重新收好黑白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这场严重不公平的棋局,整个大殿内只有玉质棋子清脆的落子声。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次轮到福王“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雪怜,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雪怜哭丧着脸,看着自己险些全军覆没的白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敏澈在一旁“呵呵”地笑起来,被雪怜狠狠一瞪,又忙收回笑脸,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
冷敏澈拉过雪怜的手握在手里,说道:“好了怜儿,稍会楚先生还要指点你武功,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明日再继续,怎么样?”雪怜点点头,并没有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冷敏澈感激地看了福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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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敏澈去前殿议事,楚秋水便在后殿指点雪怜剑法。
“剑法有两种境界,一种是手中有剑,心中也有剑。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习练熟悉方可运用自如、如臂指使。心之所向,剑之所至。这只是剑法的基础。更高一层的境界则是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俗世万物皆可为剑,剑不再是你手中的一柄利刃,而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此境界称人剑合一”楚秋水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手中执一树枝,做着示范。雪怜心机是不够,但武功却极有天赋,楚秋水示范一遍,她便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习剑者,着重于剑走轻盈。剑法最终追求的,是无招和速度……”他“唰唰唰”几声,手中的树枝成了幻影,树枝所过之处,地面如剑气划过,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剑不只是可以伤人,还可用来挡住暗器。想必你曾专门训练过听觉。当暗器突至,你不止要用剑挡住它,还要将它击射回去,反伤敌人……”
“每一种剑法,都有它的破绽。剑法要旨在于一眼见到对方招式中的破绽,便乘虚而入,后发先至,一招制胜。无招,即剑法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楚秋水边说边示范,雪怜频频点头,若有所思。
楚秋水用树枝,雪怜用剑,开始的时候雪怜总是三招都不过,便被楚秋水将手中的剑挑飞,树枝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慢慢地,雪怜也能应对个七招八招。再后来,竟能过个一二十招而不落下风。楚秋水对她的进步非常满意,如果不是因为马上便跟福王出海巡游,他倒是起了收雪怜为徒的心思。
福王每天都来跟雪怜下棋。有时候雪怜赢,有时候福王赢。后来慢慢地,雪怜不再连下两子,竟也奇迹般地赢了一回。这对雪怜来讲,可真是天大的惊喜,死缠烂打地让福王答应楚秋水的指点再加了两天。
转眼便又是一个月。雪怜体内的毒早已经清除,经楚秋水再次诊脉后确定,身体已经痊愈。
楚秋水最后一天指点她完毕后,从福王手中接过一把剑,递给雪怜道:“这是我在外云游之时,无意中得到的一把剑。此剑名为‘寒月’,为寒铁所铸,今日我便将它送与你。你武功天赋很高,若能勤加苦练,他日必有所成。”
雪怜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剑,握住剑柄,将剑轻轻抽出。剑体黝黑,幽幽散发着冷光。剑鸣清越,一股寒凉萧杀之气迎面扑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瞬间降下了好几度。
她将剑鞘交于冷敏澈,两指相并,轻轻抚过剑身。心里“砰砰砰”直跳,欢喜雀跃之情溢于言表:“真是一把好剑!”
雪怜珍惜地将剑归鞘,郑重地向楚先生道谢:“谢谢楚先生!”楚秋水点点头,目露笑容和赞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秋水又为她留下了一些疗伤和其他用途的药物,再三嘱咐她要勤加练习剑法和内功,不可有一日懈怠后,便和福王离开了皇宫,远游而去。
两人都不是张扬之人,行程并未告知其他人知晓。临行前一日,雪怜和冷敏澈前往兴庆殿为他们践行。
筵席至中,雪怜走到福王和楚秋水案前,跪了下去。楚秋水刚要起身,被福王伸手按住。
“王爷一直对怜儿关爱有加,楚先生更是几次救得怜儿性命。二位大恩大德,怜儿倾尽此生也无以为报。唯有给二位磕几个头,略表怜儿心内感激之意。”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在怜儿心里,王爷和楚先生便如怜儿亲生父母一般。王爷和楚先生游历四方,本是平生所愿。只希望二位若是累了或是想停下来,可一定要记得,还有怜儿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福王眼圈发红,哽咽地说道:“好!好!好孩子!快些起来!”他站起身,走到雪怜身边将她扶起,“怜儿的话,我和秋水都记下了。等我们老得走不动了,就指望着怜儿给我们养老了。好不好?”
雪怜笑着用力点点头,大声说道:“好!一言为定!”
冷敏澈也端起酒杯走了过来,“朕也借此酒,预祝二位一路顺风!”几人都举起酒杯,共同饮下。
到了最后,四个人都喝得有些多了。连一向淡漠的楚秋水,也露出了些许狂放不羁之态。
等冷敏澈架着大醉的雪怜往回走的时候,她仍不时地回过头去,大声喊道:“明早,一定要等我……送你们!别……别忘了!……”
两人都是自由散漫之人,并没有多少行李。雪怜坚持要送他们到城外,冷敏澈也拗不过她。
马车到了城外,雪怜哭得泪眼婆娑,福王他们也万分舍不得。好不容易送走了福王他们,雪怜扑在冷敏澈怀里“哇哇”大哭,直把冷敏澈哭得心酸不已:朕要离开你这么久,可能也不见你这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