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怜虽是已经醒过来,但余毒还未彻底清除,她常常会感到头晕。冷敏澈一直将她留在兴乾宫,除了上朝、议事之外,便整日陪在她的身边。每日里陪着小心,对她千依百顺,唯恐再惹她不快。
但雪怜并不领他的情。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不言不语,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冷敏澈在一旁说得嘴唇发干,却连一丝回应也没有,而且,他总能从她一闪而过的眼神里,看得出对这一切的憎恶和去意。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雪怜身体基本恢复了健康,便要求回冷宫去。无论冷敏澈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
冷敏澈真的没辙了!他把福王千求万求地请来给他说好话,又许下了天大的好处。福王才拿着架子,一摇三晃地来到了兴乾宫里。
他看冷敏澈出去了,忙一溜烟窜到雪怜面前,低声问她:“怎么样?还没有惩罚够他啊?”
雪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在兴庆殿,跑这儿来干什么来了?”
福王讪讪地笑道:“别这样,好歹也是我家秋水救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给我个好脸,我又没得罪你。”
“是吗?你确定?”雪怜翻他一个白眼,说道。
“好吧,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件事,我家秋水这一次次的救命之恩,早给弥补过来了吧?”福王不悦地说道。
“是!不如你再让你家秋水把我多余的那部分拿回去好了!”雪怜反唇相讥。
福王转了转眼睛,说道:“皇上许给了我很多好处,说是我劝你回心转意的好处费。若是你给他一点点好脸,这好处费咱俩就平分!”
听了他的话,雪怜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这你也好意思说出来,还好处费!你家秋水没给你饭吃吗?”说着,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真正羡慕你们两个,能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
福王感慨万千,心里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雪怜侧目看看他,贼忒兮兮说道:“话说,怜儿本姓楚,和楚先生还是一家人,而且我还曾经是皇上的妃嫔,咱们这也是亲上加亲了。”
福王点点头,又瞪起眼来说道:“什么曾经是,本来就是。”雪怜也不计较,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咱们也不说两家话。您跟楚先生说说,让他指点指点我武功,怎么样?如果他肯答应,那些好处费我就不要了,全给你!”
福王目瞪口呆,说道:“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地套近乎,原来搁这等着我呢。你不是和秋水是一家人吗?你自己去问他不就是?”
雪怜笑道:“我们那是远亲。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夫妻。楚先生那么在乎王爷您,如果您肯替怜儿说话,楚先生没有不答应的。”
福王笑眯眯地看着雪怜,拽拽地说道:“这话我爱听!而且你这孩子脑子也着实有些欠,提高一些武功还是可以的。这拳头总能硬得过道理,我试试看。”
雪怜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太可恶了真是!
福王见她不再紧绷着脸,长叹一声说道:“其实,皇上他对你也确实是真用了心的。长这么大,我就见他为了你哭过!这段日子他也不好受,常常呆在这里喝酒喝到天亮。他是皇帝,人人都捧着他顺着他。也就你,天天不是打就是骂,他还得哄着你,生怕你生气!怜儿啊,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就没有为他感动过吗?”
雪怜眼圈红了起来,她说道:“我知道,他是对我很好,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可是他对我却没有信任,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他是皇帝,他有无上的权力,可以予取予求,生死予夺,这个不好还有那个。
但我做不到!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儿,都是因为他心里总觉得我忘不了天佑,无论出现什么样的事情都把这顶帽子压在我的头上。其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样天天折磨来折磨去,他不疯,我也疯了!”
她看看福王,又说道:“王爷好意,我心领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强求不来。如果真的没有缘份,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幸福。”
福王走后不久,冷敏澈便走了进来。他挨着雪怜坐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道:“怜儿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
雪怜轻轻抚开他的手,起身向前走了一步道:“谢皇上挂怀!雪怜不敢当。如今雪怜身体已经好了,还是回冷宫比较好。”
“别,朕已经下了旨意,恢复了你的妃位和封号,也解除了你的幽禁令。怜儿。”冷敏澈跟了过来,将她困在怀里,紧紧拥住,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别憋在心里。你总得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雪怜挣开他,轻轻一笑说道:“谢皇上恩典!皇上言重了,臣妾怎敢打骂您呢?既然皇上已经恢复了臣妾的妃位,那臣妾还是回后/宫比较好。”她往前几步,回过身来,深深地福下去:“还请皇上能够恩准!”
冷敏澈看着雪怜,苦涩得笑笑,说道:“也好。不过,还需得等你真正痊愈之后,再回去不迟。”
雪怜听了,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是,臣妾遵旨!”
冷敏澈笑着扶起她,将她拥在怀里说道:“那我们先用膳,好不好?”见她没有反对,便半搂半抱地带着她走到食案前。
等服侍的宫女太监布好菜之后,冷敏澈看看雪怜,又亲自夹起一些她爱吃的菜,轻轻放在她的碗里。
雪怜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呆愣半晌,终于执箸夹起,缓缓地放进了嘴里。看着她没有如往日般甩袖离去,冷敏澈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福王来找雪怜。他对雪怜说道:“好了,秋水答应了。但是他只能指点你十天,而且还有一个条件。”“哦?什么条件?”雪怜问道。
福王贼贼笑道:“就是你每天得陪我下至少两盘棋。而且不能耍赖,不能悔棋,不能抢我的棋子儿。”
雪怜翻翻白眼,道:“棋品如人品!我人品这么好,棋品有那么差吗?”
“只多不少!”福王摇头,十分肯定地回道。
雪怜道:“让我答应与你下棋也行。我也有几个条件。”
“你说!”福王很大度地回答。
“第一,你得先让我十个子儿;第二,我下两子,你才能下一子;第三,如果我能赢,楚先生要多指点我一天,你还得输给我五十两银子。”雪怜扳着手指头,认真说道,“怎么样?答应就下不答应就算,不许讨价还价。”
福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知道一盘棋一共能下几颗子吗?”
雪怜摇头:“没数过。”
“那若是你输了呢?”福王又问。
“我输?我输就输了。你非要找我下,又不是我找你。”雪怜笑眯眯地回答,“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哦。”
福王两根手指飞快地敲着案几,一直没再说话。当雪怜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喝道:“好!依你!”雪怜顿时一惊,吓了一大跳,立刻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