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车驾快到京都的时候,早已远远迎出京都的慈安宫管事姑姑雪兰忙忙迎上来请安。太后说道:“雪兰上来说话。”雪兰应是上车,马车又缓缓向京都而去。
等雪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太后闭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车里一片寂静,只有车驾前行、车轱辘磨擦地面的声音。
到了慈安宫,冷敏澈已经带着众妃嫔等在那里。见太后下车,忙抢前一步扶着太后的手笑着唤道:“母后!”
太后撇了他一眼,并未搭话。直到进殿坐到上首正位上,她抬眼看到以雪怜为首的众妃嫔站在那里,方才冷声说道:“贤妃留下,其她的人都散了罢。”
冷敏澈见事不妙,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忙开口唤道:“母后……”
“你住口!”太后厉声喝斥道,“贤妃,跪下!”
雪怜偷偷看了冷敏澈一眼,恰好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她走向前来,在殿中跪了下来。
“贤妃,你可知罪?!”太后娘娘冷声问道。
“是,臣妾知罪!”雪怜声音清冷,不卑不亢地回道。
“哦,知罪?那你所犯何罪啊?”太后娘娘撇了皇上一眼,见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殿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啪”地一掌拍在案上,“说!”
“回太后娘娘话,臣妾不该私自出宫,不该持剑逼迫皇后娘娘,臣妾死罪!”雪怜说完,深深地磕下头去。
“不是这样的,母后,是儿臣……”
“你闭嘴!”太后娘娘又打断了皇上的话,她转过头来,威胁地看了皇上一眼。复又对雪怜说道:“贤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宫妃却如此放肆!胆大妄为,无视宫规!持剑逼后,其罪当诛!”她垂下眼,唤了一声:“来人!”
“母后息怒!”冷敏澈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来到殿下,跪在雪怜身边,“是儿臣的错,儿臣答应贤妃带她出宫游玩却失信于她。贤妃以为儿臣已在宫外等候,所以才会偷偷出宫寻儿臣,母后要罚,就罚儿臣!”
太后听了皇上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她抬起手,指着冷敏澈,“你……你想气死母后吗?”
冷敏澈膝行向前,拉着太后的手说道:“儿臣怎敢,儿臣想要孝敬母后还来不及,又怎会舍得让母后生气?”他笑嘻嘻地说道:“母后一向深明大义,最是公平公正不过。儿臣相信母后定能查明真相,还贤妃一个公道。”
太后仍尤自气愤不已,并不理他。冷敏澈扯扯太后的衣袖,见太后仍不理,又扯一下。太后看着皇上的样子,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
看他一个大男人,像小时候闯祸之后跟自己撒娇一样,却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唉!太后轻叹一声,眼圈竟然有些红了起来。
雪怜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酸酸的。这个为了护着自己舍弃了自尊的男人,他那么骄傲,那么霸道,却肯放下身段,不惜撒娇卖痴,只为了给自己求情。眼泪再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太后长叹一声,说道:“罢了,母后是真的老了,管不得你们这些小儿女的闲事。贤妃,你也起来吧。”她伸手将皇上扶了起来,又说道:“不过这件事,贤妃确实有错在先。皇儿再怎么说,母后心里也有数。从明日起,贤妃便跟着本宫,多学学宫规。”见冷敏澈又要急,“不得再求情!不然,就依律治罪!”太后严肃地说道。
冷敏澈抬眼看看雪怜,见她脸上并无为难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皇后那里怎样?”太后又开口问道。见冷敏澈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太后娘娘道:“皇儿,母后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次,巧嫣只是下令让明珠调查贤妃离宫一事,并未指示她杀人害命。本就是明珠罔顾皇后旨意,将那侍女杀死,该死的是明珠!这件事,皇后并没有做错!她是一宫之主!如果她对贤妃所作所为听之任之,又怎么能够担此重任?怎么能够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不要以为母后是老糊涂了,上元夜之后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母后心里明白真相到底应该是怎样的。贤妃她出身江湖,本就野性难驯,不受约束。她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母后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曾丞相是朝廷重臣,又一向对皇儿忠心耿耿。你袒护贤妃可以,但你不能寒了大臣们的心!你怎么能够如此糊涂,为了儿女私情,就不顾朝堂安稳?”
冷敏澈冷声说道:“母后,皇后她阴狠善妒,根本不配做一宫之主!她先是对怜儿下毒,若非怜儿略识药草,没有喝下那碗**,不然……
她一计不成又起歹心,怜儿出宫游玩,她带人对着永福宫的宫女私下刑讯逼供,妄图屈打成招,让她们承认怜儿出宫出人私会!接着又抓了那名叫青荷的侍女,百般折磨之下未能得逞又杀人害命!
母后,儿臣已经再三警告过她,可她就是执迷不悟!如此心狠手辣、阴险善妒之人如何能配得上皇后之位,如何能称得起母仪天下!”
见太后面有不虞之色,冷敏澈又说道:“母后,儿臣不信母后对她这几年所作所为一无所觉。儿臣如果不是为了朝堂安稳,为了安诸位大臣的心,又如何能容忍她这么久!儿臣可以留她皇后尊位,但儿臣绝不允许这样一个女人统御后|宫!让她借皇后之权,再行恶事!”
太后听了皇上的话,对雪怜说道:“贤妃先行回宫。记得,从明日开始,到本宫这里学规矩。”雪怜轻声应是退下。
等雪怜出去之后,太后才对冷敏澈说道:“皇儿,你说的没错,她是做了错事!但她是一国之母,你御旨亲封的皇后!如果轻易就将她幽禁或是废后,都会引起朝廷动荡不安,人心涣散!而且这两件事,主要的错也不在她!母后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本宫决不会答应!一会本宫去看看她,安抚一下她。就算要惩戒,也不可太过了!”
太后顿了顿又说道:“古有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宫里也一样,若你对她们能做到雨露均沾,不偏不倚,又如何能有这许多事?皇后为何对别的女子能够宽容大度,唯独对贤妃如此嫉恨?皇儿难道就不想一想吗?”
听了太后的话,冷敏澈没有再吱声。等太后从皇后凤仪宫回来后,皇上便下了明旨:“凤仪宫宫女明珠私设刑讯,致人死命。皇后负有管理不严之责,着禁足一个月,抄写佛经十遍。贤妃肆意枉为,无视宫规,触犯皇后。着其每日到慈安宫,与太后娘娘身前重新学习宫规,不得有违!并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宫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