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潮湿的地方。四面都是石头砌成的墙,没有窗子,也没有一丝光亮,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挂在墙上,微弱的余光让她勉强能看到自己周围不远的地方。她觉得浑身酸疼,刚要动一下,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牢牢地绑在了一个木桩子上。
一声轻笑传来,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只见她着一身普通的棉布武士袍。若雪怜在这里,定然能认出,这个女子赫然便是皇后身边新任的管事姑姑明珠!她手里执着一根牛皮鞭,鞭子已经浸了水,湿哒哒地被她捏在手里。
青荷挣扎了一下,绳子捆得很结实,深深地勒进了肉里。明珠一看,嗤笑道:“姐姐醒了?姐姐不用白费力气,留着一会儿吃鞭子即可。可如果姐姐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她用鞭子轻轻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这鞭子,便不会落在姐姐身上。姐姐虽为奴婢,却生得如花似玉,不差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想必也没吃过多大的苦。这一顿鞭子下去,啧啧啧,姐姐一身细皮嫩肉,可撑不得多久。”
青荷咬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抓到这里来?”
“什么人?呵呵,跟你无怨无仇的人。都是各为其主,妹妹跟姐姐一样,不过是给人卖命罢了。”明珠眉头轻簇,说罢又侧目撇了青荷一眼,轻笑一声道:“唉!不过,妹妹与姐姐命不一样。姐姐命苦,谁让你跟了一个极让人讨厌,又不识时务的主子呢?”
“原来你是宫里的人!”青荷吃惊地说道。
“不错,姐姐聪明!不过几句话,就能猜得到我的身份!”她用手中的鞭子,挑起青荷的下巴,凑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姐姐自幼便在楚府为奴,有没有想过脱离奴婢的身份,真正成为能够自己做主的人呢?”她见青荷不解地看着自己,笑了笑,继续幽幽地说道:“姐姐看着贤妃长大,想必很是了解贤妃。贤妃入宫之前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一直对那男子念念不忘,经常趁着皇上不在,出宫与他私会。而且,那男子对皇上夺了自己心上人一事恨之入骨,妄图让贤妃将皇上骗出宫,再密谋将他杀死。两人好双宿双飞,成就大好姻缘。姐姐,妹妹说的可对吗?”
青荷听了明珠的话,呵呵笑出声来。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想必姑娘也曾与你的主子如此密谋过吧?你的主子是皇后,是吗?我家小姐得皇上宠|爱,她便嫉恨在心,想尽一切办法陷害我家小姐。可惜了,我家小姐一向洁身自爱,不像你们这样龌龊。”
明珠咬牙狠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来,不让你受些苦楚,你是不会说出真相喽?”
“呸!”青荷张嘴啐了她一脸,说道:“真不要脸!为了争宠夺爱,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有本事,让皇上也对她如此用心。像你们这样歹毒的人,能喜欢上你们的人,才是真正瞎了眼,蒙了心!……”
话未说完,明珠已勃然大怒,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着,抡起了手中的鞭子。鞭子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下一下狠狠地落在青荷身上。
青荷忍不住惨呼出声,剧烈的痛让她不住的颤抖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不断滴下,打湿了两鬓散落的发。衣服被鞭子抽裂一道道口子,鲜血迅速渗了出来。她紧紧地攥着手,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却又躲不开,逃不掉!
明珠说的不错,青荷自幼年时亲生父母离世,便跟着闵氏。闵氏一直对她很是照顾,从未拿她当下人看待。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每挨一鞭子,就如同在炼狱中走一遭。不知道被打了多少鞭子之后,青荷再忍不住,昏死过去。
明珠轻哼一声,“真是个硬骨头,我就不信,你能忍耐多久?!”她转身来到一个木桶前,拿起一个水瓢,舀了一瓢水来到青荷面前,“哗——”的一声泼在她刚受的鞭伤上。
青荷凄厉惨叫着,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醒了过来。她拼命地挣扎着,绳索深深地陷入肉里,割破了她的手腕,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头发湿粘地贴在脸上。她颤抖着哭喊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哈哈哈”明珠放声狂笑起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是什么吗?”她笑着看着青荷,“我最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越惨烈我就越开心!杀了你,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你?说吧,说些我喜欢听的,我才会给你个痛快!否则,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她把手中的水瓢扔回桶里,“怎么样?我很好心的,这盐水可是上好的佐料!浓浓地盐水浇在新鲜的伤口上,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姐姐,其实妹妹也不想这样对待姐姐。我们都是同命人,应该像亲姐妹一样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你说呢?”
“你不就是想让我说我家小姐与人私|通吗?这根本就不可能,我家小姐决不会这样做!人在做,天在看!你告诉你家主子,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她坏事做尽,终有一日,被遭报应的!”青荷气喘吁吁地说道。
“哼!不说这个也可以。那你告诉我,那个男子的名字?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贤妃,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说了,我便放过你。”明珠又换了一个问题。
“呵呵,他们?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是惩恶除奸、专杀你这种恶人的好人!”青荷讥讽地看着明珠,冷冷地回答。
“好,有骨气!我喜欢!不过,我更喜欢让人屈服在我的鞭子之下……”明珠说着,复又抡起鞭子,抽打起青荷来。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宫女打扮。她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忍不住浑身抖若筛糠,牙齿叩得“得得”直响。小腹一阵紧缩,便急着想去更衣。她蹑手蹑脚地向外面走去,心里不断地哀嚎:“老天,这是个什么人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解决了内急,这女子探出头来,看了看周围,又缩了回去。心想:“这三更半夜的,也不会有人来,我可不去那门口守着了,再守,自己也要吓晕了。”
青荷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再被鞭打昏死过去。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她的嗓子已经喊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咝咝”地声音。
明珠似乎也累了,重新又坐回了黑暗里。劳累了大半夜,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转头看了看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沙漏,已经快到卯时了。再过一会,天就该亮了。
青荷已经再次昏了过去,她呼吸极轻,奄奄一息。
突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这间密室的门,是极厚的木门,两边都卡在石缝里,就算有人拿剑劈,也要劈上一会。
明珠听到声音,一惊之下猛地站起来。好快的速度,看来已经被人发觉,追了过来。她匆忙走到青荷身边,抽出放在靴筒里的匕首,对准她的心脏,狠狠地扎了下去。
杀了青荷,她才转过身,不知摸向了哪里,只听得“咯吱吱”一声响,露出一个黑洞来,明珠一闪身,便消失在了黑洞里。
明珠刚刚消失,门便被大力踹开,陆天佑第一个冲了进来。他看到胸口被鲜血染红的青荷,心中一片悲凉,知道自己来晚了。拿剑砍断缚住青荷的绳索,接住青荷软软的身子,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不断地喊着:“青荷姐?青荷姐?!”
青荷悠悠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男子,认出是那个经常夜半去楚府的陆公子。她张了张嘴,吃力地无声地说道:“皇……皇……后……”接着,身子一重。陆天佑将手探在她的鼻下,已经没有了呼吸!
陆天佑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上鼻头,泪水不自觉地涌了上来。看得出来,青荷吃了多大的苦头,浑身上下已经伤痕累累,血迹被水泡过,晕了开来,整个人如同泡在了血水里。身上一股酸涩地味道,这是盐水特有的味道!那该是一个怎样狠毒的人,才会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去对待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弱女子!
门外被推进一个宫装女子,那女子浑身颤抖着,哭着直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明珠姑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